还没入夏,邬家就以初荷宴的名头,送了一封请帖来。
裴萧萧身边四个贴身婢女,领着几十个丫鬟,一字儿排开,端着首饰、衣裳、鞋袜,供裴萧萧挑选。
春桃一边记着小姐选中的东西,一边很是不解地发问。
“为何小姐选的都是御赐之物?”
还这般素净。
这和小姐往常张扬的风格,可是截然相反。
裴萧萧眯着眼,笑得分外舒心。
“这可是魏国夫人——皇后娘娘的嫂嫂、我未来婆母下的帖子,怎能不认真对待?”
“家中财物虽多,却不如御赐之物更能体现相府对陛下与皇后娘娘赐下这门亲事的重视。”
她随手拿起一根不起眼的素簪,在手中细细把玩。
“这根鎏金铜芯簪,是皇后娘娘在赐婚当日赏下的,取其同心之意。”
“正好明日赴宴之时戴上,也好让婆母知道我欲同夫君夫妻一体之心。”
春桃懵懂地点点头,继续陪着主子挑选明日赴宴的装扮衣物。
主仆几人挑了三个时辰,才最终选好。
夜里,守夜的秋菊总觉得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实在睡不着,她哭丧着脸,举了灯,去里头看了看。
——小姐睡得又香又甜,也没怪声。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
秋菊纳闷地回去外面,没多久,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裹紧了小毯子,一晚上都没敢闭眼。
秋菊一走,装睡的裴萧萧又缩进被窝,把自己包地同个粽子一样。
桀桀怪笑,从被子里一阵阵传出来。
外间的秋菊几乎要被吓哭了,好久才敢眨下眼睛。
乐够的裴萧萧,终于在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从被窝钻出来。
手里还攥着那封请帖。
从发现自己穿到这本书之后,已经过了十四年。
十四年啊!
天知道,这十四年她是怎么过的!
明天,原着中那个天真单纯,嫉恶如仇,杀她全家的女主,就要正式登场了。
裴萧萧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双眼泛着血丝,灼灼视线死盯着手中的请帖。
十四年来,她把书中的剧情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书里呈现的,只有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
裴萧萧根据自己身处的环境,又反复推敲。
苟了十四年。
做了十四年的准备。
为的就是明天这一出开场大戏。
裴萧萧嘴角上扬,露出反派到不能再反派的恶毒笑容。
但还是好看到让人夸一句“美”。
天生丽质难自弃。
裴萧萧她爹,当朝宰相裴文运,人称天下第一美中年。
哭一哭,当今圣上都会跟着掉眼泪。
裴萧萧她哥,富可敌国裴孟春,人送外号天下第一美男子。
笑一笑,就让人想把全部家当都送给他。
到了裴萧萧这里,自然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顶着这张脸,恃美行凶都让人觉得可以原谅。
一家三美,全国皆知,半点水分都不掺。
天光微熹,兴奋了一晚上的裴萧萧终于说服自己,睡上那么几刻钟时间。
不睡美容觉,容易变丑。
最重要的,是会影响自己发挥。
夏荷来换班的时候,见裴萧萧睡得香,就没吵她。
相爷因春闱,要在贡院住上七日。
少爷外出行商,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这几日,相府的主子就只有小姐一个,不需要晨昏定省。
只要不耽误赴宴的时间,小姐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秋菊瞪着两个牛眼,伴着一圈乌青,活像是被谁揍了。
临走前,她扯着夏荷的袖子哀求。
“好姐姐,你回头同小姐说说。府里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不拘去哪个寺庙道观,寻个人回来做场法事。”
夏荷上下好一番打量,觉得这胆子不比针尖大的秋菊,不像在说假话。
“知道了,回头小姐空了我同她说。”
睡到日上三竿,再不能耽误下去,裴萧萧才在夏荷轻柔的叫声下醒来。
没睡醒,还有些懵。
懵着洗漱,懵着上妆,懵着上马车。
到了京郊的园子,半睡半醒了一路的裴萧萧精神一振。
来了,剧情它终于来了!
裴萧萧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自信又嚣张地循着书中的剧情,直接来到案发地点。
这时候,连荷叶尖尖都没露,说是初荷宴,倒不如说是赏湖宴更恰当。
这园子的主人本是高官,被裴萧萧她爹裴文运踩脚底下后,九族同聚天牢。
后来也不知被谁买了去,修葺后,专门用来给达官贵人宴请所用。
裴萧萧不知道,邬氏包下这园子,是不是想暗示自己什么。
她也不在乎。
环顾四周,恰好不远处站着邬氏嫡小姐,裴萧萧未来的小姑子。
两人眼神对上。
对方躲闪不及,笑得特别勉强,遥遥行了一礼。
然后飞快地逃了。
裴萧萧没还礼,脸上明媚如艳阳的笑显得意味深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站在湖边,湖上清风拂过,带动了裙裾。
似此间湖仙降临人世,貌美而不可方物,飘飘然兮欲白日飞升。
就是同裴萧萧再不和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承认,裴氏三美,名不虚传。
裴萧萧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观湖最佳位置,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嗑。
就连吐瓜子皮的不雅动作,都好看到让人心尖儿发颤。
让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参宴的宾客陆续到齐,湖边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但没人敢上前找相府千金说话。
裴萧萧也没主动去找人寒暄。
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裴相爱女,不需要主动。
她有自己的忠心小团体。
孟白龟一进园子,裴萧萧早就让冬梅守着,带她过来自己这边。
到了湖边,扬声就要打招呼。
“萧萧姐姐……”
冷不丁,一道身影从她身后冲出来。
孟白龟身体羸弱,经不住撞,脚下一扭,就往边上倒。
正好摔了身侧纪丹君满怀。
纪丹君右脸上有块巴掌大的疤,看起来吓人得很。
又因她言语刻薄不爱笑,不少人背后说她是嫁不出去的女阎王。
“没事儿吧?”
孟白龟含着泪,瘪嘴摇摇头,声音又软又糯。
“谢谢丹君姐姐。”
纪丹君一双鹰眼朝裴萧萧那边看过去。
“那人是冲着萧萧去的。我们赶紧过去。”
孟白龟顿时就严肃起来,还没巴掌大的小脸绷紧了,端起国公府小姐的架子,不顾脚疼,跟上纪丹君的步子。
挤进人群,就见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子跪在裴萧萧面前。
声音如泣如诉,却大得想让园子外的人都听见。
“民女知道自己错了,但民女和表兄是真心相爱。”
“民女与表兄青梅竹马,是打小处出来的情分,早已不分彼此,情难自禁。”
“如今民女腹中已有表兄骨肉,民女厚颜请裴小姐开恩,成全民女同表兄吧。”
说着,双手牢牢捂住肚子,朝裴萧萧一下下磕起了头。
没多久,白皙的额头就磕得红艳艳一片。
“裴小姐最是心善不过的人,民女知道,您一定会原谅民女和表兄的。”
喜欢家父奸相:我把主角都埋了我把主角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