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讪讪地笑了笑,重新发了圈烟,又给两人点着,抽了一口说道,“文峰像是吃定我了。”
杨毅狡黠地眯眯眼,笑道,“吃定就吃定呗,我看你也挺享受的,反正他吃定你的,又不只是这一码子事儿。”
“你别乱琢磨。”展鹏不想向杨毅撒谎,便索性不提,换了个话题说道,“那个聊天室,你以前知道吗?”
杨毅哑然失笑,摇摇头说,“听都没听说过。”
展鹏吁了口气,耸耸肩,问杨毅,“你忙完了?”
“申请书写完了。”杨毅点点头。
“那你赶紧去洗澡,洗完澡和我一起上去转转。”展鹏说。
杨毅撇撇嘴,说,“我可不陪你,你自己转吧,那是张文峰给你布置的任务。”
“你就不好奇?”展鹏眯着眼看向杨毅。
“我有什么可好奇的,”杨毅呵呵一笑,“再说了,万一你碰到什么真爱呢,我在旁边多碍眼。”
“别瞎扯,什么话你都信。”展鹏哭笑不得。
“我没瞎扯,我是真没时间陪你,”杨毅吁了口气,“就郑川给我揽那破事儿,我还有得忙呢。”
“你不是都写完了吗?”展鹏有些意外。
“申请书是写完了,但我还得查查案例呢,袭警加妨碍公务,想一想,我都头大。”杨毅的嘴角绽出一丝苦笑。
“哦。”展鹏轻轻点了点头。
抽完烟,杨毅去洗澡,展鹏进了书房开电脑。待杨毅洗完澡出来,展鹏已经聚精会神地浏览起聊天室的内容。
“看得挺起劲儿啊。”杨毅见展鹏浑然不觉,站在身后揶揄道。
展鹏被吓了一跳,回过头,讪讪地咧了咧嘴,打量了杨毅一眼,说,“洗完了?”
“嗯。”杨毅应了一声,视线越过展鹏的肩膀,投向屏幕,问道,“大观园里有什么吗?”
展鹏一愣,随即会意,苦笑着摇摇头说,“幸亏咱俩没一块儿看,这个——真不适合——”
“不适合什么?”杨毅好笑地看着展鹏。
“我不说了嘛,不适合咱俩一块儿看嘛。”展鹏略显窘迫,讪讪地挠了挠头。
“我又没说要看,你紧张什么?”杨毅哑然失笑。
“我有啥好紧张的?”
“算了,我拿笔记本回房间,你自己在这儿溜达吧,”杨毅的眼中透出揶揄的笑意,向前走了两步,拿过笔记本。
展鹏暗自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杨毅在网上搜索相关案例,一口气又忙了快两个小时。刚要关上电脑,他的脑海中闪过展鹏窘迫的样子,于是又搜索那个聊天室。他记得张文峰说过,以游客的身份就可以进入,于是也上去瞄了几眼。
午夜的聊天室,聊天内容惊人地**,杨毅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他放下电脑,去厕所防水,路过书房的时候,看见展鹏仍认真地盯着电脑。
“他居然能看得津津有味。”杨毅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早晨,杨毅起得很早,去洗漱的时候,他向对面的房间瞄了一眼,展鹏依然在沉睡着。
杨毅把脚步放轻,简单洗了把脸,也没顾上吃早饭,拎起公文包,离开展鹏的家,打了辆车回家,换上自己的车,直奔看守所。
沈立秋跟在管教的身后进了会见室,隔着玻璃坐在杨毅的对面,萎靡的眼睛里充斥着警觉。杨毅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心情蓦然好了起来,脑海里所有那些他与父亲相同的想象,被眼前的事实无情地击碎,却也令杨毅获得了解脱般的轻松。
沈立秋并不像个曾经的军人,他身材不高,目测不会超过一米六五,而且长得很瘦,完全不是杨毅在大院中见到的那些军人的形象,更与自己的父亲大相径庭。杨毅眯了眯眼,不禁有些疑惑,如此精瘦的老人,如何能妨害“人高马大、年轻力壮”的警察的公务,莫非他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不成?
杨毅向老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沈立秋却像没有听明白一样,神情不振,眼神空洞。杨毅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管教,从公文包里取出委托协议,递给沈立秋。沈立秋接过去,随意翻了翻。
“你女儿委托我做你的律师,现在得征求你的意见,你是否同意?”杨毅尽量和颜悦色,这是到看守所会见嫌疑人的必要程序。
“哦。”老人的回应浑浊不清,像是嗓子眼发出的声音。
“你反对我做你的律师吗?”杨毅耐着性子,换了一种问法。
老人晃了晃头。
“如果不反对,你得在协议上签字确认。”杨毅向老人解释道,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签字笔,举起向管教示意一下,在窗口递给老人。
沈立秋在杨毅的指点下,在委托协议上进行了确认,杨毅连忙要回签字笔和协议,再次向管教示意后放入包里。
“你能把我从这儿弄出去吗?”老人突然开口了,带着浓浓的川音。
杨毅愣了愣,回答道,“那你得先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我听了才能评估。”老人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了杨毅两眼,开始了讲述。在他的口中,杨毅听到了一个近乎荒唐的故事。
沈立秋有几个过去的战友在北京,大家久未谋面,难得相聚,免不了多喝几杯。酒终人散,他独自打车回家,依稀记得像是下车时和司机发生了争吵,然后稀里糊涂地摸回了家。其后的事情,他完全“断片”了,什么也记不起来,第二天酒醒后,他才发现自己身处看守所,不由得一脸懵逼,不过,已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听完他的讲述,杨毅哭笑不得,这得是喝了多少啊?他连事件的经过都回忆不清,杨毅隐隐地担心起来。
无奈之下,杨毅只能按照时间的脉络一点点提问,试图唤醒老人的记忆,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对于回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老人大脑一片空白,关于如何与出警的警察发生争执、如何被带至派出所,后又如何被送进看守所,他一问三不知,无法提供哪怕一点点线索。
杨毅吁了口气,打量着沈立秋问道,“你进来之后,警察也没提审过你吗?”
“提审过吧,”沈立秋的语气也不十分肯定,想必他对提审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他们来了,我也是什么都不清楚,还是他们告诉我,把警察打伤了,他们还给我看了验伤的照片。”
在一旁监督的管教忍不住轻笑出声,杨毅抬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暗自摇摇头。
“杨律师,我这事儿——大吗?”难得老人还记得杨毅的姓氏。
杨毅沉吟片刻,对沈立秋说,“现在警方指控你犯了妨害公务罪,按照刑法的规定,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好在你没有什么加重情节,不然就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了。”
“可是我也没干什么啊?”沈立秋喃喃道。
杨毅皱皱眉,“是没干,还是干了自己不记得啊?”
沈立秋支吾着,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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