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周前开始,舰长每天这个时间就都要去一趟训练场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芽衣的个人请求。
从「mE社」被众人救出的芽衣在后来得知布洛妮娅昏迷不醒和温蒂失去右腿的消息后一度变得很是失落。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姬子便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她知道芽衣在迷惘失落的时候会有额外去练习剑道的习惯。
于是,她便暂时隐瞒了某人在新西兰一人斩废掉「逆熵」数十台新型机甲的事,并在那之后找准了芽衣去训练场的时间,提前约好舰长在那里见面。
从结果上来看,这招确实是很有效果的。
被姬子约到训练场的舰长,远远就看到了在空无一人的场地里不断挥洒汗水,试图用挥剑来斩断心中迷惘的少女。
明明没看到姬子,舰长却在那一刻便明白了姬子的想法。
只见远处的少女紧握着手里的竹剑,一次次的向前挥砍着,但向来坚强的她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有些凝重。
在孩子们面前一向内敛,不主动参与战斗方面指导的舰长那时却走上前,拿起了旁边的训练用竹剑。
看到舰长一脸正经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竹剑,芽衣先是很惊讶,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想找机会跟舰长交流一下剑技,且又很想知道舰长一直都有所隐藏的真实实力…于是她便马上邀请舰长与自己切磋一下。
舰长同意了。
就那样,二人拉开架势,开始了对双方来说都是第一次的“剑道对决”。
拥有“北辰一刀流”流派的免许皆传资格、大家所公认的剑道高手、圣芙蕾雅屈指可数的剑术大师,芽衣却以最认真的态度,最集中的精神进行了这次比试。
那次切磋的结果对旁人来说或许有些出人意料,但芽衣自己却对此早有预料。
毫无疑问,那绝对是她在剑道人生当中的一次惨败。
引以为傲的剑技无一例外被轻松化解,自己一直很有自信的剑速更是被完全碾压。
在比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芽衣出招的风格便发生了平时从未有过的变化,她挥剑的力道越来越大,破绽也越来越多。一直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以及不该有的自责终于被舰长引导着,在此刻完全爆发了出来。
但芽衣用尽浑身解数,却没有办法让眼前看似满是漏洞的少年真正露出一丝破绽。而对方的剑停留在自己致命部位前的次数却已经多的有些数不清。
在手中的竹剑又一次被打落之后,已经非常清楚的认识到双方实力差距的芽衣,最终有些不甘的认了输。
“承蒙赐教,是我输了,舰长大人。”
“……”
“果然舰长大人是很厉害的人啊,芽衣其实早就知道了。”
少女看着舰长,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还是难掩眼神深处流露出的失落。
她走到场边,抱着腿低着头坐了下来,舰长见状便提着手里的竹剑,走到芽衣面前也就地盘着腿坐了下来。
“舰长大人,请您先走吧,芽衣想一个人静一静。”
“……”
舰长没有出声,也没有理会芽衣的请求,他就坐在那,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的蜷缩着的少女,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从比试结束后再没有响起过任何杂音的训练场,却随着时间一丝丝流逝,隐隐响起了少女啜泣的声音。
良久,芽衣抬起头,用哭的红润的眼眶看向眼前静静注视着她的少年。
“舰长…”
“布洛妮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明明没有提问,最先从舰长那里得到的却是这句话,像是内心被完全看穿一般,少女又微微低下了头。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一直都很难受的芽衣却因为这句承载着许诺的话语,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些慰藉。
又过了一会,已经不再抽泣的芽衣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轻敲了一下。她抬起头,舰长正握着竹剑的剑身,剑柄则悬停在自己眼前。
“舰…长?”
“布洛妮娅的病情我会想办法,温蒂的事我和德丽莎也已经在安排了,那你呢,芽衣?”
“我?”
少女有些不解的看着舰长,舰长温和的笑着,递给芽衣一张纸巾,示意芽衣先擦擦脸上的眼泪。
“芽衣,你还记得北辰一刀流的基本要诀是什么吗?”
“哎?是…瞬息‘心气力’一致,出招时要做到眼、手、心三者合一,不可为杂念所…”
念着念着,芽衣的声音便小了下来。
“注意到了?”
“嗯…”
“刚刚切磋到一半的时候,芽衣挥剑的方式和力道就和一开始不一样了,剑速也变得更快,可实际上,在我看来你出剑的速度其实反而是变慢了。”
“我…”
“就像剑被几缕丝线缠住,失去了掌控,剑的去向也游走在理智与杂念之间。”
“那是因为…”
“温蒂的事,布洛妮娅的事,芽衣你在为此自责,或许还有一些小小的好胜心掺杂在里面,那么除此之外呢?芽衣在想什么?”
“唔,舰长大人都已经察觉到这种程度了么?”
“只是同为挥剑之人的感觉而已。”
“是么?也是呢…”
少女顿了顿,随即认真的开口道:“芽衣刚刚确实很想赢,舰长大人很强,所以我更想赢过舰长大人!”
“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变得再可靠一点…如果我能再强一点,或许就能早点将温蒂小姐带回来,那样就不会中可可利亚的圈套,也不会逼得布洛妮娅在「mE社」伤害自己…那样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这些事之间的因果远比你想的要复杂,而且,你明明已经拥有着「律者」的力量了?”
舰长轻皱着眉,少女听着却摇了摇头:“可那终究是「律者」的力量,现在的我还不能完全控制它,一旦失控的话…”
在长空市时的一幕幕浮现在芽衣眼前,暴走的“律者核心”控制着她的心智,失控的雷电带着可怖的轰鸣声四处飞散着,宛如要将世间的一切湮灭在雷鸣当中。
那是她极力在避免的,绝对绝对不能再次发生的事,为此,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轻易解放「律者」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