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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膏粱纨袴

    随风脚不停啼地赶回太子府,门房却说萧玦一个时辰前才进宫,于是杵在太子府门口,搓着手望眼欲穿。

    等萧玦从宫中回来,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随风不敢耽搁,赶紧迎上去,看了眼四周无人,低声回禀:“殿下,属下瞧见宁安郡主和南安伯世子进了寻芳阁。”

    寻芳阁?烟花之地,萧玦脸色蓦地一沉,“何时的事?”

    “两,两个时辰前…”

    “走,跟孤去瞧瞧。”

    说完,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忙出了府门。

    此时,寻芳阁外面聚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时鸢往门口看去,官兵已经冲了进来,分成两队,整齐的站着。

    京兆尹一身大红官服,昂着头从尽头走来,看到在场之人,拱了拱手算是礼节,接着公式化说道:“本官接到举报,说有人在寻芳阁斗殴伤人,特来查看。”

    齐元柏殷勤迎了上去,瞪眼指着时鸢,“李大人,就是她要杀人!快把她抓进刑部大牢!”

    “这举报不实啊,该是有人蓄意下毒,谋害本郡主。”时鸢看向萧继之,缓缓开口,“和南安伯世子。”

    “你血口喷人!”齐元柏气急败坏怒吼,对着京兆尹又换了副面孔,“李大人啊,你要为本公子作主啊……”说着扬起脖子,刻意露出那道血痕,哭诉道:“若非您来得早,本公子就要被这个泼妇一剑抹了脖子啊……”

    京兆尹闻言,凑上前,老眼眯成一道细缝,终于瞧清了他脖子上的伤口,不由心惊胆颤。

    若非报官报得早,搞不好就是一条命案了,当即斥道:“天子脚下杀人,王法何在!来人……”

    “我何时杀人了?凡事得讲证据。齐公子这寻芳阁这么多护卫……”

    时鸢顿了顿,看着齐元柏,一脸无辜的“我一个小女子哪来这么大本事,对齐公子您行凶啊。”

    萧继之笑了笑,下意识摇扇子,发现扇子早被他扔了,只得作罢。

    齐元柏憋着气,伸出食指,“你这个……”

    “本郡主怎么了?”时鸢厉声喝斥打断他的话,“还请齐公子莫要诬陷本郡主!”转身对京兆尹一礼:“本郡主要告齐元柏,毒害朝臣子女,强逼民女为娼。”

    “放屁!”

    齐元柏急道:“李大人,这是她一面之词啊……”说完悄悄给京兆尹使了个眼色。

    “齐大公子!”时鸢挡住他的视线,怒极反笑,“你敢说你没在本郡主饭菜中下毒?”

    “你敢说这寻芳阁的女子皆来路清楚,不是被迫接客?”

    “若齐公子做了,这寻芳阁定然藏着残留的毒粉,一搜便知。”

    时鸢直视着京兆尹,说完让了一步,“齐大人,请。”

    京兆尹看向时鸢,寻芳阁的姑娘们早就吓得躲了起来,这宁安郡主是这儿唯一的女子,气场却把一众男子压了下去,见着他也是神情倨傲,丝毫不落下风。

    反观这些躲在一旁的纨绔子弟……

    想来这就是近来在上京名声大噪的宁安郡主,未来的储君之妃。

    哪一方都不好得罪啊。

    “天子脚下,竟有此事?”

    他一挥手,铁面无私道:“进去搜。”

    “国公府的产业,也是你们搜得?”齐元柏听到这话也顾不上了。

    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李公子一眼。

    都怪这蠢货自作聪明去报官,若查出了那合欢散,他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齐元柏斜眼歪嘴,“我爹好歹也是朝廷一品大员,有救驾之功的大功臣,连陛下都对我爹礼让三分。”

    ”寻芳阁乃我齐家的产业,你想搜就搜,是不把我爹放在眼里?还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京兆尹脸色微变。

    国公爷对他有提拔之恩,他就算进去查了,左右都是自己人,他还可以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却没想到这齐家公子竟敢阻拦朝臣办案。

    还搬出了陛下。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时鸢冷笑,“清者自清,你既没下毒,让李大人进去搜又何妨?事急从权,齐公子还是莫要阻拦李大人办案。”

    说罢又对京兆尹说道,“李大人不必担心陛下那边,本郡主和萧世子皆可为你说话。”

    京兆尹左右为难。

    正当他思量之际,齐元柏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玦,高高扬起,“看好了,此乃陛下所赐玉玦!宁安郡主无故伤人,本公子,还有他们几个都是见证。给我拿下!”

    “是是,我等可以作证!”李公子站出来,捂着自己的脸痛嘶出声,指了指身后的人,“他们可都看到了。”

    身后一群公子哥儿狗仗人势,纷纷点头附和。

    京兆尹眼睛一亮,有这块玉玦当做由头,事后太子殿下和靖远侯就是有气也怪罪不到自己身上,当即下了命令。

    “来人。”

    “慢着!”

    时鸢刚站出来,一个黑衣人倏然从天而下,落在时鸢跟前,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让郡主受惊了。”

    “无影?”

    时鸢低头看了眼黑衣人,这人面容坚毅,薄唇抿成一道直线,那双黝黑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像暗夜蛰伏的狼。

    三年前,她曾在街上救过一个乞儿,她见这乞儿面容清俊,瞧着养眼,便想着带在身边做个小厮,结果人还没安顿好就被她爹给抢了。

    说什么此子资质上佳,是做暗卫的好料子,并告诉他,若他能活着从隐宫出来,日后便是她的贴身侍卫。

    没想到……

    时鸢扶他起身,“我爹派你来的?”

    无影仰起头,“侯爷派属下来接您回去。”

    “接?”时鸢笑了,“这可不像我爹能说出口的话,该是命你来绑我回去的吧?”

    “……”无影沉默着不说话。

    见两人一问答叙起话来,齐元柏气结,忙拽着京兆尹:“李李李……大人,本公子命令你,快把她拿下!”

    “无影!替本郡主教训她!”时鸢看他像看跳梁小丑。

    三年前,若非颖国公截下哥哥在南疆传来的求援信,哥哥怎会……

    他的哥哥少年英才,意气风发,还未来得及加冠,还没有成为人人景仰的大将军,怎会会落得个尸骨无还的下场?

    他明明答应过会赶回来贺她生辰的……

    国公府欠她靖远侯府一条命,他齐元柏一介膏梁纨绔,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