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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南看着那一大块空位,问:“要我跟你睡吗?”

    “不要。”方翊阖上眼睛,封闭五官。

    “行,那早些休息。”骆南拿起画集和床尾的毛巾,关了房间里的灯。

    在拉紧门的那一瞬,他听到了方翊吮鼻子的声音。

    方翊在哭……

    “少爷,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吴妈过来接过骆南手里的毛巾。

    “知道了。”骆南摩挲着画集问:“吴姨,您是别墅里的老人了,您知道为什么方翊总喜欢睡我的房间吗?”

    “抱歉,少爷,我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在您回国之前,方翊少爷就是这里的常客。”

    “方叔叔和姑姑还有别墅以前的主人是好友,方翊是这里的常客也很正常。”骆南拿着画集向客房走去。

    经过长廊一间扉门紧闭的房间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门上一把被玫瑰花环绕的黑漆电子锁黯淡无光,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城堡。

    在别墅里,这个房间犹如禁地一般,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骆南伸出手指在指纹处按了按,电子锁显示指纹错误。

    他又在按键上随意地摁下六个数字,电子锁又显示密码错误。

    从回国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这个房间,但姑姑说了,除非他能解开这把锁的密码,否则永远都不要打开。

    姑姑不允许任何人用蛮力打开这扇房门。

    五年来,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才华,却拼凑不出这把锁的密码。

    房间里的东西,也因此被封印了五年。

    再次屡试无果后,骆南放弃了。

    他在那扇门上靠了很久,这样,是他离里面秘密唯一近的方式。

    最后,他想,也许他跟那个女孩注定没有缘分吧……

    ——

    周六,陆西雨照例来到餐厅弹琴。

    只是她今天比较——颠。

    她没有穿骆南为她买的那件蓝色羊鹅绒外套。

    而是穿着一身水色针织衫配蓝色牛仔裤,衬得她就像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只是玫瑰花今日有点炸毛。

    她弹的音乐节奏非常快,音量高,还劲爆,仿佛在将人往山尖尖上赶,要去瞧一瞧她的孤立自傲。

    骆南知道,陆西雨这是在用音乐发泄她内心中的不畅。

    跟方翊一样,她与他也保持着某种沉默,将所有的秘密都压在了他们自己心里。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让骆南感觉很煎熬。

    大人们有不愿意跟他说的往事,他最好的兄弟,他渐渐喜欢上的女孩,他们也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

    所有人都把他当作一个局外人,排斥着……

    中午时间,骆南为陆西雨精心准备了午餐,可她连瞧都没瞧一眼,就回了房间。

    日照把光影扯短又拉长,他守在房间门口,一直等着,等到她休息完。

    “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将手撑在门框上,阻挡着她,质问道。

    陆西雨照例沉默,视线落在他左耳银色的耳钉上。

    “你今天不说就别想出去。”骆南威胁道。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势了,陆西雨一定会妥协,却不料她抓住他的手,就是一口咬在手腕上。

    这一口,她用了全力,全力发泄着心中的不畅。

    这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至关重要的人。

    他的手里有叶家的产业,她这一咬,内心里就有一种错觉——她能在他身上讨回来一点什么……

    要让他的心口体会一下跟自己一样痛的感觉。

    确实痛,痛得骆南直打颤。

    尖牙嵌进肉里,被啃噬的痛顺着神经传导全身,令额角都渗出了汗。

    可他就赌了,赌陆西雨不是一个没心没肝没有理智的人,赌她不会忍心一直让他痛下去……

    “你是属狗的吗?”骆南捂着眼睛痛苦地忍受着,身体止不住地撞在门框上。

    陆西雨还在一点一点的用力,使那种极致的痛一点一点升华,疼地骆南牙齿打咯,忍耐的极限仿佛马上就要崩溃。

    直到舌尖舔到温热的液体,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陆西雨才猛地松开。

    疼痛撤去的那一刻,骆南感觉自己赌赢了,陆西雨没有咬死他。

    他喘着粗气,用指腹揩去她唇上沾染的血迹,道:“咬爽了?现在能说了吗?”

    陆西雨看他一眼,目光停留在地面炸开的阳光上,“别问,对你没好处。”

    “可我想知道。”

    僵峙一会后,他捋起袖子又把另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你要是没咬够,那就再咬,我让你咬到说为止!”

    陆西雨怨幽幽地蔑了他一眼,“滚!”然后拂开他,向餐厅走去。

    陆西雨一走,骆南就甩着胳膊嘶了起来,“我靠!白被咬了……”

    嘶完之后,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那显出血痕的牙印,有点痛,但……是她留下的。

    ……

    “了不起啊!这手速堪比马克西姆了!”

    “可不是么,这才艺怎么也得上音乐厅去演奏,没想到在这里也能欣赏到。”

    骆南坐在餐位上,听着来自顾客的议论。

    台上陆西雨正弹奏《野蜂飞舞》。

    这首曲子以曲速极快出名。

    她表情冷漠,手指在琴键上几乎划出了虚影。

    难怪当初合奏《克罗地亚狂想曲》时,她能那样嚣张。

    现如今看来,她确实完全有嚣张的资本。

    骆南抚摸着手腕上的牙印,将她的身影印在自己瞳孔里。

    音乐往往反映一个人的内心。

    那焦灼,湍急的曲律,就是她此刻内心里无法疏解的火在流走。

    从四肢百骸撞到脑顶,又从头顶灌回心口。

    长时间沉浸在这种极速的奔里,仿佛风中愈烧愈烈的火,令人躁郁不安。

    音乐结束,陆西雨朝着琴台后面的垃圾桶喷出一口血。

    骆南的心立马就揪了起来。

    还好有琴台掩护,没引起顾客们的恐慌。

    餐厅经理连忙跑过去给她递了纸巾,“怎么回事?要去医院吗?”

    “没事,”陆西雨擦干净嘴角,瘫在琴台边靠着,“急火攻心而已。”

    她笑了一下,连牙齿都红了。

    餐厅经理对上骆南关切的目光时,他对少爷摇了摇头。

    她的心魔,只有她自己能解。

    “你休息吧,接下来的时间,我来弹。”骆南坐到琴前,抬手摁下琴键。

    一曲治愈人心灵的《绵雪》响起。

    在少年修长的手指下,仿佛世界的喧嚣都降下,每个人心口的忧伤在被抚平,来自雪山的宁静,大海的宽广,森林的歌颂,都呼吁着暖风吹过。

    当皑皑白雪吻过城郭,我要陪你的不止是盛夏,还有寒冬。

    我想陪你走过枯萎,走向草木繁青。

    请让风拂过林梢,带走忧伤。

    我……在陪着你……

    那天,骆南一直从正午弹到入夜,弹到太阳跟月亮交换位置。

    他用无尽柔情的水,交替她内心灼烧的火。

    亲爱的人,别煎熬,不管严寒或酷暑,这世界,总会有风经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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