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夫人气得指着文子月的鼻子骂,“文家一个破落户,女儿嫁不出去,打包往云家塞了做小妻,我若是你我连门都没脸出,你居然还敢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文子月不由觉得好笑,她算是看出来了,萧夫人翻过来覆过去只会拿妻妾说事。
萧家不过是靠着两代人往宫里送女儿,一跃成为盛京新贵。腿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就着急忙慌地把女儿们都圈在二门里头。家里连套齐整的四书都凑不出来,知道个《列女传》《女训》的书名就天天挂在嘴边。
如此便以为自己也是世家大族。
然而萧家养出来的女儿,做了嫡妻的,天天和家里的妾室争风吃醋,动辄杖责发卖,毫无仁爱之心;而进宫做了皇室妾的,就变换面孔,使起狐媚子的做派。
既无半点世家女子的内涵风骨,就连市井女子的直率爽利也没有了。
而嫁入云家的这位萧夫人,她嘴上“三从四德”,自己又真正做到几分?
文子月见她今日无缘无故,就兴师动众要带云桐走,正经缘由都给不出来一个,只会在身份上纠缠,就知道这里面铁定有猫腻。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放她们进屋。
那边的婆子,听了萧夫人的话,壮起胆子上前来推文子月。
“夫人要接大小姐,你这个做小妻的还不让开。”
“啪!”
这声巴掌,动静不小。
在屋里翻花绳的姐妹俩也听得清清楚楚。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外头的野猫偸鱼不成,叫人发现用扫帚撵呢。”云桐把她手上缠成一团的丝线举到青玲眼前,“快帮我解开。”
萧夫人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她的婆子就倒在地上捂着脸手脚并用往她身后爬。
文子月把手收回白羽织的斗篷里,一副端庄仕女的样子,仿佛刚刚动手打人的不是她。
“张嘴小妻闭嘴妾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院里撒野,送客关门。”
“不许动!反了,反了!”搞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萧夫人的脸都气白了,“去,快去把老爷找来!二房的人要反了!”
见身边的丫环无人行动,萧夫人上去就给了离她最近的人一个耳光。
“怎么,我连你们这些贱奴都指使不动了吗?”
挨了她一耳光的丫环,顾不得脸红肿起来,连忙跪下解释:“您说过不许丫环们去外院,只有张嬷嬷才能去给老爷递话……”
丫环嘴里的张嬷嬷,被文子月一巴掌扇倒在地,此刻还疼得满地打滚呢。
“你们!你们!不中用的东西!”萧夫人气得浑身打颤,颤抖的手指一个一个指过去,然后指着文子月吼道:“你这泼妇!我一定要让老爷教训你!”
“您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怎么能说出这种污人清白的话。”文子月用袖子捂着嘴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是二房的媵妾,若我有错处,自有我姐姐教训我。大夫人该不会犯了癔症,连我是哪一房的人都认不出来了吧?”
“你敢咒我得癔症!”萧夫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女人得了癔症是要被夫家休妻的,“别以为文落寒是你的靠山,就敢在云府肆意妄为!老爷死了,以后云家……”
“萧氏你住嘴!”
众人回头,看见云晏黑着一张脸,身后跟着一脸看好戏的云晦,和一位眼观鼻鼻观心的妇人。
萧夫人没见过这妇人,但见她穿衣打扮都不俗,想必夫家也有人在朝为官。
急忙收敛情绪,挂起笑容上前问好行礼。
“我家弟妹不在,她房里的小妻不守规矩,我这才替她教训两句,让您见笑……”
这妇人面如银盘,眉梢嘴角弯如月牙,长得一团和气,见萧夫人过来行礼,连忙上前抢先施了一礼。
“您可是诰命夫人,妾身如何当得您的礼。”
“这是纪五媳妇儿。”云晦突然来了一句。
萧夫人僵在那里,她不知道纪五是谁,但想必也是云晦的狐朋狗友,那能有什么体面人呢。
一想到她刚刚还要给一个平头百姓行礼,她就浑身不自在,但还是端起云府女主人的架子,头一扬眉一挑,问到:“你来所为何事,说来听听。”
“妾身家里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哪能劳烦您啊。妾身是来找……”
纪五媳妇抬手示意了一下站在那边的文子月。
饶是萧夫人脸皮再厚,此刻她也呆不住了。
“那我就失陪了。”她强撑着说出这句话,也忘了云晏还在这儿,就带着丫环婆子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晏张了张嘴,有心要为自己的夫人找补,可他想到纪五的媳妇也是出了名的人脉广嘴又大,怕自己在她面前多说多错,就略微又寒暄了两句,也离开了。
纪五媳妇仿佛没看见这出闹剧一样,亲亲热热地走过去拉住文子月的手。
“不知月妹妹还记不记得我。”
“怎么能忘了您呢,去年姐姐生辰,您送的两坛梨花白还没抬进门就香倒一地丫环。”
“娘家开酒坊的,我也就学会了这点儿本事。”纪五媳妇笑笑,又说:“怪我没递帖子就上门,实在是家里有点难事,要找云二爷帮帮忙。”
文子月连忙请她进屋详谈,她连忙摆手。
“是急事,我家男人一拍脑袋,今天要宴请胡商,想借落寒姐姐那扇嵌贝壳的屏风充充场面。可恨他这个不争气的屏风的名字花样一概不记得,只记得是把贝壳磨成琉璃一样的彩片嵌成图画。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求妹妹找一找。”
“您说的屏风我知道。”文子月想了一下,便记起纪五媳妇说的是哪一扇,“只是这屏风可能不在家里,您看到了我们这房子小,二进就是后院不说,就后院这两个院子还是现砌墙隔出来的。所以不少东西都发到庄子上放着。我取个对牌给您,您派人去我们家庄子上拿就成。”
“既然不在家里那就算了,这会儿出城也回不来。”纪五媳妇风风火火地这就要告辞。
文子月哪能让她空着手回去,从库里找出一架双面绣的屏风。
纪五媳妇让下人接了,笑眯眯地告辞。
云晦这才和文子月解释:“想必是纪五看我急急忙忙借马,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媳妇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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