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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听礼往邻席看去。

    方才说话之人是一个中年女子,年岁与文惠相仿,看起来是个雅致随和的夫人。

    这便是荣亲王妃了。

    【这位荣王婶竟然会出声说话,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文惠刚才转头看见荣亲王妃时,也是愣了一下,和尚听礼是一样的想法,亦是没想过一向游离众人之外的荣亲王妃竟然会提议这么一句话。

    不过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同她想到一处去了,文惠便按耐下来。

    周静愉才发现方才说话之人乃是荣亲王妃,还没来得及表态,便又听荣亲王妃说道:“我以为,既然是赏菊,不若作画如何?”

    周静愉脸色微变,一时间不太能笑得出来,在她的计划里,作画是第二环。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说了算的,或者说,她本也没有什么决定权。

    “自然也是可以的。”潘清欢出声回应荣亲王妃,随后看向周静愉,“若是换为作画,敢问周三小姐,你这只玉镯可还做彩头?”

    过去提到上京第一才女,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定然是她潘清欢。可是这两年来,渐渐的,她的名气快要被另一人挤下去了。

    她委实不甘心,是以,越是这等能扬名的游戏,她便绝不会错过。于她而言,作诗还是作画,毫无差别。

    周静愉袖子下握成拳的手指甲快要戳破皮肉,却不得不扯出完美的笑容来,“虽说荣亲王妃替咱们换了个玩法,但我既已将镯子摆上来,自然是没有收回的道理了。”

    她故作轻松道:“这只玉镯仍做彩头。”

    她心里其实有些恼意,真不知道这荣亲王妃突然整这一出是要做何,这不是平白坏人好事么。好在她本也准备了作画这场戏,也不算措手不及。

    潘清欢微微一笑:“周三小姐果真豁达。”

    周静愉皮笑肉不笑。

    为了能叫那孤女出丑,她自然是下了血本的。

    “许久不曾瞧过热闹了,我便给个添头吧。”荣亲王妃看起来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格外亲和。

    她抬手从发髻间取下一支步摇递给身后的嬷嬷。那是一支朱雀烧蓝流苏金步摇,朱雀的翅膀和尾巴皆是艳丽的透明银蓝,且尾巴尾端皆挂着白珍珠和红玛瑙,雀嘴衔着的流苏乃是五串白珍珠、红玛瑙、绿琉璃以金饰相间的小串饰品,底端皆以石榴籽形状般却圆润的翡翠玉石点缀。整支步摇既有金的华丽,又有烧蓝工艺的唯美,亦有琉璃的淡雅清新,更有玉的晶莹润泽,不缺珍珠玛瑙的剔透玲珑,可谓是美得风情万种,摄魄人心。

    荣亲王妃的嬷嬷举着那支步摇向大家展示了一番,果不其然收获了许多赞叹的声音。

    一群年轻姑娘心动不已,便是有不少夫人亦心头痒痒,这哪里是添头啊,比之周三小姐的彩头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

    【哇,好好看的步摇啊,想要!】

    尚听礼也看得痴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清醒过来。

    【已知,周静愉想要让我出丑,我只能说,这绝对不可能!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心思,问就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出丑是不可能出丑的,但是彩头嘛,那也是不可能拿得到的。唉,真遗憾啊。】

    柯以裳:“……”

    她有心安慰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文惠则是盯着荣亲王妃的那支步摇看了一眼,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不就是一支步摇而已么,她儿媳妇想要,她给她就是了。

    荣亲王妃的添头和周静愉的彩头都被摆在了高台上的案桌之上,荣亲王妃便道:“年轻人们可以准备准备了,限时三刻钟。”

    随着她这话音落下,周夫人吩咐人去将作画所需的工具搬来。

    因为周家早有准备,下人们搬东西的时候就无比顺利。不多时,高台之上就摆了八张案桌及配椅,案桌上皆摆了绘画所用的纸、毫和丹青。

    一切准备就绪,周静愉抬眼看向尚听礼,扬唇笑道:“在场的年轻人们按照身份,仁亲王世子妃理该第一位优先上台,有请仁亲王世子妃。”

    限时三刻钟完成一幅画,她期待这孤女丢大脸。

    这下,因着“限时三刻钟”这句话,周静愉对荣亲王妃打乱她计划的那点不满消散了,只余下窃喜。

    众目昭彰之下,尚听礼淡定起身,从容地迈步往高台走去,在台上面向观众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落座。

    接着上台的是柯以裳,她在尚听礼左手边落座。荣亲王府的郡主和晋阳王府的县主并未赴宴,柯南佳这几位仁亲王府的小姐们并不打算参与,便无人上台。接下来一齐登台的是护国公府的许今纾、忠国公府的潘清欢、太傅府的鹤知樰,以及左、右二相府上的小姐和镇国将军府上的小姐。

    第一轮的较量,便是从台上的八位开始。

    虽然荣亲王妃没有说画什么内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赏菊宴,自然是与“菊”有关。

    尚听礼坐在位置上两眼放空,她心里默默地想着。【太好玩了,若是仅一轮比拼,我简直是直接下高台啊,跟我一轮的可全是有名的才女。】

    【哈哈,不说上京城才女双姝之名的鹤姐姐和潘清欢,便是今纾姐和灵蕴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女啊。】

    【我混在其中算怎么回事?算垫底?】

    隔壁的柯以裳手一顿,差点不受控制地落下失败一笔,她不免一笑,嫂嫂怕是看低自个儿了。

    她自然是见过嫂嫂的画作的,若说能比得过鹤家姐姐和潘大小姐,那确实是她心存私心。可若说比她差些,也不见得。

    尚听礼也只是在心里头叹气一番,检查过纸、毫和丹青,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后,她开始动笔。

    台下的众人也并不是只干看着她们作画,这样未免太拘着人,也过于无聊,有些人便到前头赏菊,倒是不曾发出声音,留给台上作画之人一片安静,也是未免影响到了人家。

    余兰兮就坐在位置上看着台上的尚听礼,唇边绽开一抹弧度,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过去在家里,她可从未见过那孤女作画,曾领那孤女去过的宴会上也并不见其出风头,只会默默缩在她后面,想来是并不会作画的缘故,便是周静愉不做些什么,那孤女只怕也会丢尽脸面。更何况,周静愉可是非得要那孤女出丑的啊,那做点什么,那孤女便更加颜面扫地了。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者说,这只是她们余家收养的孤女,如今已嫁到仁亲王府,那丢人便也是丢的仁亲王府的脸面,可与她们余家无关。

    想到这里,余兰兮笑得更加开心了。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听得有人说道:“可别高兴得太早。”

    大好兴致被打扰,余兰兮侧头,皱了皱眉:“娘?”

    这等宴会,汲母那等小人物是不可能收得到请帖的。余兰兮嫁给了汲章,按理来说,不少人或故意或无意多少皆会淡忘她,就像上次护国公府的赏荷宴那般,许今纾便没有给她下帖子。可她和周静愉是手帕交,是以周静愉是给她下了帖子的。

    有请帖之人可带人前来赴宴,不过,余兰兮是不可能带汲母过来丢人现眼的。

    在她身边坐着的人,自然就是潘亚莹了。

    潘亚莹早在余兰兮最开始附和周静愉那会儿,便从余兰兮这里了解到了一点情况。她只对女儿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她这么多年来惯是会装模作样,你怎知她以前不会作画是真是假?”

    余兰兮有些不服气:“她不可能会作画!”

    潘亚莹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余兰兮便住了嘴。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笑眯眯道:“侯夫人。”

    潘亚莹看向来人,嘴角一弯便笑了笑:“原来是梁夫人,不知梁夫人过来是?”

    来人正是宣武将军的夫人,亦是梁祌的母亲,梁夫人。

    梁夫人的位置在席间靠后的位置,距离这里有些远。潘亚莹心知肚明她因何而来,不过是表面上问候一番。

    只见梁夫人瞄了眼潘亚莹边上的姑娘。那姑娘穿着一身俏丽的嫩菱色衣裳,坐在那里尤为乖顺,模样颇为清新碧玉,看起来是个周正的姑娘。

    梁夫人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潘亚莹见到这一幕只是笑了笑,余兰兮瞧出点端倪来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唯有余龄龄被梁夫人的眼神恶心到了。

    余龄龄心中有数,往日鲜少领她出门的潘亚莹为何这次非常主动,眼前的梁夫人便是答案。

    她知道,她的苦难就要来临。

    余龄龄忽然间忍不住看向高台之上,目光落在第一个位置上的芙蓉色身影上,难得感觉到恍惚。

    她抿了抿唇,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自己那时的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她在想,若那时的自己拉了那人儿一把,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

    “龄龄。”

    余龄龄回神:“母亲?”

    潘亚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么木讷,若梁夫人看不上怎么办?

    她忍着怒意开口:“这位是宣武将军的夫人,梁夫人,你来见一见梁夫人。”

    余龄龄压下恶心,起身朝梁夫人福了福身,扯着嘴角假笑道:“问梁夫人安。”

    梁夫人上前拉住她的手,那似是瞧商品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再度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有喜意,这脸上便有笑容,她笑道:“二小姐真是个好孩子。”

    余龄龄差点当场黑了脸,这个眼神可真够令人讨厌。

    潘亚莹见梁夫人是真的满意,禁不住弯了弯唇:“梁夫人喜欢就好。”

    “哈哈,喜欢!”梁夫人大笑,“喜欢得紧!”

    她又道:“我这心里的石头可算是放下了,多谢侯夫人了!”

    潘亚莹笑而不语。

    梁夫人心满意足地提出告辞。

    待她一走,余龄龄立马干呕一声,似是反胃得不行。

    见状,余兰兮俏皮一笑:“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我瞧世间婆母多有不善,难得见到个如此和善的。”

    余龄龄冷眼相讥:“姐姐说笑了,这哪是什么福气啊?又不是人人都如姐姐一般,就爱捡那烂芝麻。”说着,她冷笑一声,“虽说姐姐自来不喜欢我这个妹妹,但事关我的名誉,姐姐可万不能害我啊。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姐姐和我谈什么婆母?”潘亚莹是有意给她与梁祌定亲,但两家到底还没有交换信物,便算不得定亲。

    “你敢讽刺我?”余兰兮气得不轻,“等日后我……”

    “好了!”

    潘亚莹忍怒出声,余兰兮悻悻闭嘴。

    “姐妹俩在别人家的宴会上吵嘴,传出去,你们姐妹俩还要不要名声了?”

    潘亚莹骂了一句。

    余龄龄语气略冲:“母亲这话说的,又不是我想同姐姐吵。”

    潘亚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龄龄如今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余龄龄垂眸:“不敢当。”

    众人要么只在意高台上的人,要么只在意高台下的名贵菊花,倒是无人注意到这边的笑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三刻钟已到。

    周静愉提了声音大声道:“时间已到,请台上诸位停笔!”

    尚听礼一众人便停下了手中的笔,又听周静愉说道:“现在请各位将自己的画作拿好,然后从台上下来到那边的位置上坐好。”

    她指着高台边上那桌无人的席面,等台上的人照做到那边坐好,她又道:“接下来请下一批贵客登台!”

    尚听礼拿着画从台下来到新席面,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柯以裳仍坐在她边上,许今纾倒是坐在柯以裳旁边,鹤知樰便坐在了尚听礼另一边的位置上。

    潘清欢坐在许今纾旁边空了一个的位置上,恰巧与鹤知樰面对面。

    “鹤姐姐,可否看看你的画?”尚听礼侧头与鹤知樰说话,询问她的意见。

    鹤知樰点头:“当然可以。”

    见状,潘清欢直接提议道:“不如我们大家一块来互相点评画作可好?”

    一时间,同一轮作画的人皆看向了她。

    柯以裳忍不住看了眼尚听礼,却见她恰好看过来,姑嫂俩默契地相视一眼。

    【这是要做什么?听起来好无趣啊,还不如菊花糕好吃又实在。】

    尚听礼选择等大家说话,她则是默默去拈了一块菊花糕塞嘴里。

    喜欢换亲后,夫家听我心声逆风翻盘家听我心声逆风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