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次交道,钟琪对方明产生了很大的好感。当了解到他竟然还是公社书记的女婿,同时也是向阳大队的大队干部时,对方明关心“下放”人员,关心知青安全的行为更加敬佩。
这会见到方明,钟琪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小伙子,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呀?”
方明看着钟琪,眼神充满了期许:“钟医生,我确实有些事情想和您私下聊聊,不知可以吗?”
钟琪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还有两名病人等待就诊。于是便对方明道:“请稍等一下,等我先看完这两位病人再说。”
待处理完最后两名病人,钟琪带着方明来到了自己的宿舍。
一进门,钟琪就直接表达出了内心的疑惑:“你明明是向阳大队的干部,但之前你却跟我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知青。”说话间,钟琪为方明倒了杯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满。
面对钟琪的质问,方明并没有慌张,而是坦诚地解释道:“钟医生,请相信我,我从未欺骗过您。第一次送梁教授过来的时候,我的确只是一名知青,也是向阳寨再平凡不过的一名社员罢了。”
方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前不久送集体中毒的那些知青们来抢救时,我确实也是大队干部。”
他注意到钟琪似乎有些困惑,于是详细地向他解释道,自己是在去年年底才担任大队干部的。
听完方明的解释,钟琪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当时那些知青在住院期间提到你时,脸上都流露出崇敬之情,还称赞你是榆县知青的楷模呢。看来你的名声果然不是虚传的啊!”
方明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回答道:“这都是大家对我的厚爱罢了。”
“那么,方知青,今天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尽可以放心直说。”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方明点了点头,随即将村里缺乏医生,导致村民们就医不便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钟琪诉说了一番。最后,他还将队委会关于设立一个医务室的决定也告知了钟琪。
听到这里,钟琪心中似乎对方明此番前来的目的有了点数,于是趁着方明喝水开口道:“我大概理解方知青您的想法了,不过学医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学成的事啊。我可以帮你带人,传授给他一些应对日常小病小痛以及基本的急救知识。但若想要更全面、系统地学习医学知识,最好还是要去学校进修一下比较好。”
钟琪这番话,方明立刻意识到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本意,还以为自己是想让他帮忙培养赤脚医生呢。于是笑着解释道:“钟医生恐怕有所误会,我来并不是要求您帮我带人,我是希望邀请您亲自前往咱们大队坐镇医务室,负责管理工作呐。”
方明这句话确实让钟琪大吃一惊!原本从县医院被贬至公社卫生院已令钟琪倍感憋屈,现在居然还要被打发去当个乡村赤脚医生,这岂不是更沦为众人笑柄了吗!
“方知青,您这是在拿我开玩笑吗?”钟琪脸上满是苦涩和难以置信,他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方明却一脸认真、神情严肃地看着钟琪说道:“钟医生,我并没有开玩笑,而是非常诚恳地邀请您。我理解您可能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以您这样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拥有丰富医疗经验的资深医生身份,去乡村当一名赤脚医生确实有点让人难以想象。”
“然而,衡量一份工作是否合适不仅仅取决于外在的地位或名誉,更重要的是内心的感受以及工作环境带来的影响。
您不妨打听一下,我们向阳寨的社员们是多么淳朴善良!就像之前您全力抢救过的梁教授,他被下放到红旗公社时,没有一个大队敢于接收他,都怕惹火烧身。
但只有我们向阳寨挺身而出,主动接纳了他,并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帮助。
还有此次中毒的杜老,乃是龙城理工大学的资深教授、业内权威人士。他在退休之后,经梁教授引荐来到我们大队的无线电厂,帮助设计相关产品。
在此期间,杜老深深感受到了向阳寨人淳朴厚道的热情,于是倾尽全力为我们设计出了两款全新的产品。这两款产品一经推出便声名远扬,不仅在汾城广受好评,更成功走向了全省乃至更广阔的市场。
而向阳寨的人们也并没有忘记杜老的一片赤诚之心,竭尽所能地为他提供最好的生活待遇。
倘若钟医生能够不嫌不弃,亲临我们向阳寨,我们会深感荣幸与感激不尽!您在那里的生活条件肯定会比这里更为优越,可以和杜老一块开小灶,保证每天有肉有蛋,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
方明情绪激昂、言辞恳切的一番讲述,着实令钟琪心动不已。毕竟,一个地方能够如此坦然且热忱地接纳并善待那位“有问题”的教授,足以证明向阳大队干部们的过人胆识以及高尚品格。
可以想见,在这样一个积极向上、充满善意的环境中工作,心情必然会格外舒畅愉悦。
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虽然与医生和护士们相处得还算融洽,但跟院长之间却总是有些疙疙瘩瘩,整日被别人嫉妒打压着,想要重新回到县医院工作的愿望恐怕会变得越来越渺茫。
再想想向阳寨距离公社其实并不算太远,如果要回县城的家里,无非就是多走四五里路然后再坐车罢了。而且,这里还有更诱人的伙食,这无疑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于是,钟琪开口说道:“方知青,听到你们对那位老教授如此关心爱护,我真的非常感动。能够为你们向阳大队提供医疗服务,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幸。不过呢,这并不是我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情,最终还是得看县革委会怎么说才行。”
“只要钟医生您愿意过去,所有相关的手续问题都包在我身上!”方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然而,当这句话说出口时,连方明自己也不禁感到一丝荒谬可笑。毕竟,他不过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知青罢了,哪来如此巨大的能力和影响力呢?
然而,正所谓事在人为。方明心中涌起一股无所畏惧的勇气。他深知,如果由老丈人作主,把钟医生放到向阳寨,会带来可怕的后果。于是,他想到了牧县长,并坚信自己能够说服他批准自己的请求。
钟琪显然没有预料到方明竟敢如此夸下海口,但通过知青们对他的描述以及听到关于向阳寨发生的种种变化之后,他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小知青或许并非池中之物。于是,微笑着回应道:“那我就静待方知青带来的好消息了!”
方明顿时欣喜若狂,暗自盘算着明天再次进城,亲自拜访牧县长,争取得到他的支持。
此时,大局已定,钟琪转换了话题,好奇地问道:“方知青,听说投毒之人已经落网了?”
方明叹了一口气道:“抓是抓到了,明华村的一个无赖青年,但未必就是他主动干的,目前正在审讯。”
“噢,对了钟医生。”
方明想起广口瓶的事,从兜里掏出照片,“咱们卫生院有没有这种广口瓶?”
钟琪接过照片,“这不就是医院用的嘛,装酒精,红汞还有紫药水的,试验室装试剂也用这种瓶子。怎么,你需要?”
方明便将养猪场的事情简单给钟琪述说了一下。
钟琪问明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告诉了方明一件重要的事。“我不知道与你们养猪场的事有没有关联,但应该是发生在你们的事情之前。”
方明一下子来了精神,现在哪怕微小的一丝消息,对他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钟医生,你说。”
钟琪回忆说,大约是麦收的时候,公社干部柳莽来到卫生院,说是公社干部要下乡支援“三夏,”想带点防止磕碰受伤的药水药物或绷带什么的。
当时汪院长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柳莽说已经给汪院长打过招呼,让钟琪给办理一下。
既然给院长说了,柳莽又说急着用,钟琪便让管理仓库的护士给拿了些常用药物和绷带什么的。“我记得当时给了两个小广口瓶。一个棕色的,一个白色的,棕色的和你照片上的一样,装的是红汞,白色的装的是酒精。这个都有详细的登记。”
方明没想到,这么一会工夫,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不但为医务室找到一名高级医生,还让广口瓶的事有了意外收获。
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方明起身与钟琪握手告别:“钟医生,请等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