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竟这样结束了。”坐在竹子上的阮八角吐着瓜子皮,对于事情进展这么平淡还有些不习惯。
江湖上怪人和恶人是很多的。
有动辄鲨人全家的恶魔,有间银掳掠的色鬼、有抢劫害命的盗匪、也有要用人的心肝下酒的变态,还有嗜酒如命,为了喝到家藏美酒可以灭人满门的人、酷爱下毒,把无辜之人当试药工具的人、钻研机关暗器,屠村只为研究武器威力的人……
真面目没有揭晓之前,谁知道萍水相逢的江湖客人是人是鬼?
史上前所未有的第一场武林大会,除了正派人士,怎能不吸引一些表面光鲜,内里龌龊不堪的双面人?
林青鹿荡悠了一下小腿,“也许他们有事要做吧。”
阮八角对处理结果不感兴趣,从刚来听到的喧闹声就知道,起哄的多,有拳脚冲突但是没怎么见血,不然两个人也不会有闲心看戏。
这事儿在江湖上算得了什么呢?
“没意思,我去别的比武台看看。你呢?”他还是对于比武更感兴趣。
“吃完瓜子有点口渴,喝杯水去。”
阮八角点头,道,“那么回见了,林姑娘。”说着脚下一蹬,竹子发出“夺”的一声,这人就一个跟头翻到了地上。
林青鹿微微一笑,腾身而起,在竹拱桥上站了起来,然后按照竹子弯曲的弧度,滑冰一样滑了下来。
两人分道扬镳。
混元山上的事情的确没有什么必要关注,林青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在竹林里。
竹林一直延伸到远方,她信步来到自家院落。
先是去移栽了花草的地方看看,然后回到屋里,打开小茶炉的风门,很快便做了一杯罐罐奶茶。
奶茶名字叫做野雪,这是她恶趣味发作起的名字。
春江府出名的茶叶叫春江白雪,而顶级的叫做是春江绿雪,乃是贡品,一般人喝不到,她这个山野之茶,只好叫野雪了。
做好奶茶香气馥郁,兼具甘醇与清幽,喝起来层次感分明。
端着杯子来到常待的窗前,淡淡的茶香萦绕在空气中。
窗户特意做的很大,窗边放个桌几,坐在垫子上就能倚窗看景,十分惬意。
可惜这里不下雪,不然湖光竹林映着雪色,不知怎样动人。
她慢慢喝完一杯茶,才神情闲适的开口,“客人不请自来,我就不招待了。”
“林姑娘果然敏锐,也好生风雅。”
“客人”抚掌而笑,竟然慢慢从空气中显出人形。
这一幕,即便是在艺高人胆大的江湖客面前发生,那人也要吓得两股颤颤,可面前的饮茶女子仍旧面不改色,甚至还起身拎过来小茶炉,准备给自己再做一杯茶。
“不知阁下擅闯私宅,到底有何指教?”林青鹿往茶炉中夹了几粒桃核炭,才抬眼问道。
“林姑娘可要猜一猜?”那人施施然坐在她对面,唰的一下打开了一柄点金扇。
此人看上去不算年轻,但也不太老,但却是个十足的富贵人。
他头上的白玉冠是极为细腻莹润的质地,与簪子扇坠和腰间的玉佩应该是一块石头上起出来的,身上穿着三千两银子一尺的布料,手中折扇也价值不菲,没有五百两金子买不来。
他有一双极为幽深的眼眸,似乎只是对视,就会忍不住沉溺其中,为这样带着成熟风采的俊美男士而心折。
林青鹿听着茶炉上的水,瞥了他一眼,“多摩悉教?”
此人朗声而笑,眼中闪过流光,“在下神教左护法,云鹤逍。”
林青鹿莫名想到了云中鹤和杨逍,忍不住噗嗤一笑。
云鹤逍:???
他眼睛眯了眯,脸上仍然带着和煦的笑容,“听闻林姑娘刚刚接触过我教的香主,不知对神教感觉如何?”
“邪教不都一样吗?教义洗脑,控制信众、聚敛财富,神话教主……”
林青鹿懒洋洋道,“成为教主,简直就脱胎换骨,成为人间罕有的圣徒,教派内的皇帝,拯救世人的神明,我说的对吗?”
这些话简直太鞭辟入里,太简单明了,简直明明白白的将邪教的含义剖析了出来。
原本还在笑着的云鹤逍,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可以称为稚嫩的姑娘,将一个教派的本质说的如此一针见血。
这样成熟智慧的认知,完全不像是这么大的小姑娘能够说出来的。
幸好南森这边教内人员不少,他又正好来这边处理教务,才能及时将这样的人扼杀于萌芽。
他将手里的扇子放在桌上,收起了一直保持着的笑容。
如果说没有听到这番话,还能酌情给她一个痛快,那么在听到之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女孩安全无害。
她的存在,一定会对神教的根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很遗憾,你的理论很精彩,我却不能留着你在世上了。”
云鹤逍等人的时候很有耐心,动手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明明轻松写意的站在那里,出手却是杀招。
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去势正对着懒懒散散坐在那里等水开的女子。
林青鹿叹了口气。
云鹤逍几乎以为她要认命了,因为这么近的距离,她空门大开,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又是个普通人,无论如何是躲不开这一招的。
“我真是很不喜欢这个江湖。”大热天的,林青鹿却想多靠近炉边一点,似乎这样就能温暖内心的冷意。
从原主那里开始,这个一开始尚未踏入的地方,就给了她一个沉痛至极的打击。
江湖中有快意恩仇,更多的却是暴力,强者对弱者的,弱者对普通人的,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没有武艺和武功低微的人,简直不能算作是人,更像是砧板上的鱼,或者什么散养的牲畜家禽,拥有强大武力和势力的人,完全可以像是宰鸡宰鸭一样处理看不顺眼的同类。
就比如眼前的左护法,他想杀她,随随便便就动手了,因为她看起来简直毫无反抗之力,可以任人宰割。
那一抹银光很快就到了林青鹿的脖颈,眼看着一颗大好头颅就要被割下,胸腔中的热血将高高喷涌出来,云鹤逍却觉得那抹刀光在还未碰到眼前人的时候,就消失了。
而他自己突然觉得浑身剧痛,像是血脉之中涌入了无数只贪婪的虫子,正在啃噬他的血肉。
云鹤逍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让林青鹿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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