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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多……?埃克斯三人听着查理焦急的呼喊回荡在洞穴之中,均是感觉背后一凛,有一阵几乎能让血液凝结的寒意油然而生。

    因为有一件铭刻在所有人记忆深处、让他们难以忽略的事实——那就是他们所认识的多多早就已经死了!

    ——

    那个时候,浑身是血的查理地将死去多时的多多从遗迹中抱了出来,殷红的血液浸湿了那棕灰色的羽毛,又绞结着凝固成黑红色的血凝块,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它生前油光水滑的模样。

    失魂落魄的查理拒绝了世界冒险协会提供的尸检服务,和他们一起将那只未曾飞翔过的渡渡鸟埋葬在了浮空城的探索者公墓之中,也算是让他永远栖息在了天空的怀抱里。

    下葬的那一天,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但崭新的墓碑之前没有一个人撑伞,清澈的液体不断滴落在地面,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天上的泪水还是人间的悲伤。

    ——

    婷婷清楚地知道,多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么在查理叩响的门扉之后,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不断呼唤着他,又为何偏偏是他?

    虎鲨扶起了因痛楚而咬紧牙关的埃克斯,突然感觉到整个洞窟都在震动,他惊慌地抬头四望:“地,地震了!”

    “快……回……”对讲机中,不知道谁的声音逐渐被嘈杂的电流声吞没。

    “带上查理!我们现在原路返回!”埃克斯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婷婷满心担忧地赶到了查理的身前,恰好看见查理看向前方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他似乎对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处感到非常疑惑,呆呆地看着自己捶在门上的拳头,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查理收回手,低头看着掌心里黑绿相间的碎屑,又怔怔地扭头望向一脸惊惶不安的婷婷,视线越过她后看见了搀扶着埃克斯的虎鲨,以及附近光藓地面斑驳不清的划痕。

    查理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感,他本能地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事,勉强扯出一道苦涩的微笑:“我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还没等到婷婷的回答,查理的手腕就突然被喘着粗气赶过来的埃克斯一把抓住。查理没有反抗,脸上发怔的神情中隐约透出几分愧疚与自责。

    然而埃克斯的本意并非要限制查理的行动,而是想将他带离这里。

    埃克斯飞速向后退去的同时拉上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婷婷,又朝着虎鲨低吼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撤退!”

    但既然某些事情的发生已成定局,那仅凭人力必然难以逃离那注定的宿命。

    如果说在这个洞穴中,时间原本是静止的——光藓静静地生长,树根尽职地遮蔽住了洞口,无数的白骨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在此处长眠,无人打扰的一切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那么就在此刻,外来者某些不明所以的举动打破了时间的屏障,一直被阻挡的洪流突然奔涌而出——

    地面开始震动,由细微的轻颤逐渐增强到整个洞穴都在摇晃,泥土混着光藓的残骸自他们头顶掉落,仿若一场浑浊无比的大雪。

    一行人尚未抵达他们进入时的洞口,就注意到那里已有蟒躯一般粗壮的树根自边沿探出。

    这些树根正像活物一样扭曲缠绕,迅速遮蔽住了那唯一的出口,除了其上还没有光藓生长之外,简直与他们之前发现和探索的几个异常区域如出一辙。

    四人的眼中同时涌现出了难以抑制的绝望之色,尚存的理智则提醒他们尖叫只会是徒劳——当一个人真正处于绝望之中时,崩溃往往才是最简单的逃避方式。

    这边异变仍在继续,那边却又发生了新的变故:在那树根门扉之上,萤蓝色的亮光突然减弱乃至于全部消失,奇异的光藓就在瞬息之间恢复成了鲜绿色的普通苔藓。

    但这显然还远未结束,重新呈现苔藓本色的它们迅速枯萎脱落,直至化为无机的灰烬,其下虬结的树根也随之松动颤抖,还似乎有着向泥土深处退去的趋势。

    “我……我……”查理眼瞳震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尽管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但他已经下意识地将这里的变故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又有一阵强烈的自责感从查理内心深处猛地升起。

    这种感觉海啸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带着背负身上的呼吸设备如有千钧之重,压得他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背过气去。

    “不要自责,有些过错无法避免,况且这实际上并不能算是你的错。”埃克斯支撑着查理,又低声安慰道,“真要细究起来的话,将你们卷入这一切的我才是罪魁祸首。”

    “我们没有必要一定将责任算到谁的头上,”埃克斯话音刚落,婷婷已经出声反驳,“更何况查理刚才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要怪就怪这个该死的遗迹吧!”尽管知道这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虎鲨还是泄愤似的跺了跺脚,又赶过来搀扶起两人。

    埃克斯以带着欣慰的复杂目光注视着三名孩子,又继续开口说道:“异动尚未结束,既然我们暂时无法逃离,也只能先选择静观其变。

    “但现在我们都没有受伤,设备中的氧气也还很充裕,还存在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地面的研究人员不会对被困的我们坐视不管,我们也可以在洞内寻找其他出路。”

    “埃克斯说的对!我们现在可不能自乱阵脚啊!”婷婷鼓起干劲后用力点点头,也在为其他人加油打气。

    “不就是一个破遗迹吗?谁怕谁啊!”虎鲨找不到明确的目标,只能随便对着天花板挥了挥拳头。

    埃克斯冷静地招呼所有人聚到一起,又嘱咐大家当心头顶可能出现的落石——虽然聚在一起很容易被一网打尽,但在此时分散开来反而才是更为致命的愚蠢作为。

    他还顺手捡回了对讲机,试图与地面组重新建立联系,却遗憾地发现或许是因为方才的异变,他们与地面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正如那无法再被探地雷达接受到的信号一样。

    伴随着洞穴轰鸣与震动,查理的脑海中仿佛也在上演着一场荒诞的闹剧,两个声音争吵不休,而舞台背景则不断闪回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其中一个小人歇斯底里地嚷嚷着:是你是你又是你!又是你的错害大家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你究竟还要害死几个最好的朋友才能善罢甘休?

    另外一个小人则仍存有最基本的理性,反驳着:那些事情都不过是无可避免的悲惨意外。

    与其在此时陷入自我谴责的漩涡,去追悔那些不可挽回的事实,不如先冷静地和伙伴们一起寻找脱困的办法。

    所幸,最终还是理性的声音占了上风。查理晃了晃脑袋希望能够藉此让自己清醒一些,和埃克斯他们一同警惕地注视着在震颤中缓缓打开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