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领她走过庭廊准备往西门出,西面有个院子,院门口种满了蔷薇花,一片晴朗下,院里头却透着一股郁气。
忽有个呜呜哭叫的女声传来“为何治不好?爹爹不是说这药顶有用么?”
“小姐,这药无用咱们就换一个,老爷总能想到办法的..”
“....呜呜,我不管,我也要去游船!别拦我!”说着有个少女从西宅跑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
后面跟着的婢子喊道“不可!小姐莫忘了上回您那喘症就是游船时发作的!”
一旁的嬷嬷几步追过去拉着少女道“若有个闪失,咱们担待不起!”
“我不管!呜呜呜,窦嬷嬷,放我出去罢!呜呜呜...”
少女哀哀求着,泪似滚珠一滴滴掉落,惹人怜惜。
青时顿住步子看过去,她眼睛一亮,忽然明白了,甘树宜不是没有尾巴。
大家都有执意,甘树宜的执意是甘艾云,而她的执意是阿兄。
一旁的小厮见那边乱遭状,忙催道“公子,走吧!”
青时不顾他的阻拦,缓步朝西面走去,走近了院门。
仔细看着站在蔷薇花旁的少女,着浅粉璎珞薄绸襦裙,头戴一副金钗,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心里暗笑,甘树宜不重财宝,对这个女儿却恨不得甚么都双手奉上。
本在跟婢子和嬷嬷扯皮的甘艾云也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站那看着自己,她停了哭声,也打量青云。
只见对面公子一身墨色锦服,眉目精致,嘴角隐有笑意。
甘艾云不知觉心中砰砰,面上浮起红云,吸了吸鼻子,细声问道“你是谁?”
青云身后的小厮已追过来道“公子快些走吧!”
青时摆摆手,笑着对甘青云道“孟某是京师人士,来甘府找甘大人商量事宜,恰巧路过此地,姑娘这是怎么了?”
俊俏公子笑问自己何故哭泣,甘艾云只觉实在羞涩,平日很少发脾气耍性子,只这一回还让个男子瞧见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将脸埋在旁的嬷嬷身上不愿抬起。
嬷嬷见着青时不俗打扮,还当是贵人,解释道“小姐要去游湖,只是身子不大好....”
此话一出许是戳中了甘艾云的痛点,她又嘤嘤泣起来。
青时咳嗽了声道“可是晕船?若有此症,孟某倒想到个好办法,饶州内的那条巧沐河上有摆渡的竹筏、若乘此竹,便不会有晕眩之症,还能观赏沿途风光,我正巧要去那儿办事...不知...”
甘艾云抬起头,愣愣看着青时,道“...真的么?”
窦嬷嬷几乎要破口大骂,还以为这个好人来劝服小姐,谁知又勾起小姐的心思。
开口拒道“不成,外头人来人往,怕谁又冲撞了小姐,且现风大,吹成风寒...”
甘艾云又哭了起来,抓住窦嬷嬷的手,娇声求道“嬷嬷...嬷嬷..你可怜云儿一回罢!”
这样梨花般的少女哀求,窦嬷嬷面露不忍,实也是心疼甘艾云因着身子门不能出,平时说话的人也少.....
“小姐,奴才不能做主...得去禀了老爷..”
甘艾云破涕而笑,知晓窦嬷嬷是松口了,道“我这就去找爹爹....”
说着抬脚就要走,看向青时的目光欲语还羞,带了些迟疑道“你...”
青时笑道“我同甘小姐一起罢!”
两人同着步子往中心那座宅子去,甘艾云被嬷嬷扶着,时不时回头偷看青时。
青时便朝她浅笑,日光荡漾下,惹的少女春心萌动。
甘树宜见着青时跟甘艾云一起进来时,脸上霎的铁青,指着她骂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事做不成倒敢勾搭我甘府小姐!”
青时缄默不言,一旁的甘艾云听着云里雾里,只一心要去游船,似只小狗般围在甘树宜身边哭哭啼啼,又闹又叫。
将甘树宜弄的心烦意乱,却又心疼自家女儿,不好撒气。
所有气都往青时身上来,指着她喝道“你打的甚么主意!”
青时拱手道“小生不过瞧着甘小姐实在可怜...想着带甘小姐出去玩耍一番,甘大人放心,我定会以命护住甘小姐...”
甘艾云听着以命相护,心头浮起感动,又羞又急。
扯着甘树宜的手袖道“爹爹,求你了,就叫云儿出这一回...爹爹放心,回来后我定乖乖吃药,不惹嬷嬷为难了,好不好...就这一回...”
娇声软语间,说起自己身弱吃药。
甘树宜完全招架不来,叹口气应声好。
甘艾云即刻咯咯笑起来,搂抱着甘树宜的胳膊道“爹爹真好...”
甘树宜无奈笑着抚了抚甘艾云的头,尖利的视线落在青时身上,沉声道“爹爹自会派人护送你..来人呐!将他给我抓起来!”
外头侍卫围进来,而青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吞吞道“甘大人这是...”
甘艾云怔愣着看这一幕,见侍卫们真要上来扯青时了,忙上去拦住,问道“爹爹做什么?”
甘树宜扶额,道“此人心术不正,该抓!云儿既要游湖,现在便出发吧。”招呼嬷嬷把甘艾云拉下去。
甘艾云只道有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她搭话还邀她游玩,哪里肯就这样让人被抓了去。
死挡在青时前面不愿走,只道是自己连累了青时。
人本来好好的出府的,好心说带她去游船,却要被爹爹抓走。
甘树宜见自家女儿被这般雌雄不辨的人勾了魂魄,迷了心窍,痛心不已。
可又惹她伤心了要发喘症,最终咬牙道“好!去吧!”
甘艾云终于停止哭泣,红着眼圈转过头朝青时笑笑。
此番神态落入甘树宜眼中只觉要冒火,叫青时上前,低声威胁道“你若敢耍手段,惹云儿伤心,饶中军的刑具一一让你尝个遍!”
青时忙摇头低声回道“不敢不敢...小生自问无旁的心肠,只想着若能哄着小姐开心。甘大人就能听我商议一番京师尚位之事,也让我好回去跟侯爷复命。”
甘树宜哼声,未再说什么,叫了好些侍卫护送着人出了甘府。
民众看到甘府的马车在街上,些许私语声落入马车内刚交换完姓名的人耳中。
“甘府的马车可不常见,里头是谁呐?”
“总归不是那甘小姐,人身子弱着呢,早年算命先生说过她活不过十四的...”
“现在都十六了,那算命的胡扯罢!”
“哪里是胡扯,这叫吊命!甘大人千求万求来京师的卜者的,就怕哪天阎王老爷真来收命了!”
听着马车外那些话,甘艾云咬着唇,似有些不好意思,涨红着脸看着对面的青时。
青时睨一眼她身旁的窦嬷嬷,恐怕得了甘树宜命令,生怕她会对甘艾云做什么,滴溜着眼珠子紧紧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