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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好像知道了

    “走了?”

    卫晏洵回来时没找到浅灵,只有一个手下留下来,告诉他发生的事。

    “是,乡君突然吐血,晕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呢!”

    卫晏洵大急,加快了脚步。

    “是不是伤口复发了?”

    “属下不知,只知道乡君在山口见到姜琢君姜大人之后,起了争执,然后就病倒了。”

    卫晏洵猛然刹住了脚。

    “姜琢君?”

    “是,彼时姜大人在路旁施粥。”手下顿了顿,小声道,“好像是乡君先挑的事。”

    但凡是亲眼目睹了当时情状的,都会这么想,但卫晏洵知道远没有那么简单。

    今生没有娄家搅局,也发生了这件事,难道浅灵和姜家之间,真的有瓜葛?

    凝滞的风中,卫晏洵却感到暗流汹涌,好像有更多看不见的东西在黑夜里冒出了头。

    他翻身上马,疾驰到齐宅。

    齐宅里蔓延着低迷的气氛,连平时最爱说话的阿东都抱臂倚在廊柱下,一声不吭。

    “怎么样了?”

    喜盈道:“大夫来看过了,说姑娘急怒攻心,伤了肺腑。”

    卫晏洵推门进去,栖月和乔大宝在给她喂药。

    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是灵气逼人的,这会儿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躺在床上薄得像纸片一样,好像一捏就碎。

    卫晏洵心头揪疼。

    “她有没有醒过?”

    “时醒时昏,”栖月道,“但醒过来人也是糊涂的,谁也认不得,总是在说梦话。”

    卫晏洵抿嘴,对外喊道:“齐枫!”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齐枫引了一个太医进来,太医重开了药方,又用银针扎在她的人中处。过了一会儿,浅灵缓缓睁了眼。

    “二宝!”乔大宝捏着她的手,紧张地问,“二宝,你怎么样了?认不认得我?”

    卫晏洵坐在床沿,把她揽扶起来。

    浅灵眼睛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乔大宝瘪着嘴:“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我陪你了?不知道我担心你么?”

    浅灵摇摇头,仍是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卫晏洵头一回见她如此萎靡孱弱,腹中有千言万语却如沙砾堆积在心口,堵在喉间,梗塞难言。

    他取过一只枕头垫在她背后,慢慢松开了她的肩。

    “我们先出去,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知道吗?有事就叫我们。”

    浅灵双目无神,只是微微一点头,就没了其他反应。

    卫晏洵示意栖月把乔大宝带出去,自己殿后,合上房门的那一刻,他看见床上的女孩黑暗中的面庞闪过一点莹光。

    “王爷莫要过于忧心,”太医道,“乡君得的是心病,累及伤病,应该让她静养,辅以食疗,平日多逗她高兴,假以时日,会好起来的。”

    卫晏洵扯了扯嘴角,心里沉甸甸的。

    她曾有过那么凄惨的一段过往,鲜血湮灭了她无疾无忧的生命,叫她高兴,叫她重新开颜,谈何容易。

    乔大宝虽然没心没肺,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就算浅灵不说,她也知道浅灵藏着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年她才五岁,浑身是血和泥,昏死在我家的田埂上,瘦成一把骨头。我娘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村里的老大夫都说她活不了了,死在家要晦气,让我娘趁早把她埋了。我娘拿鸡蛋和羊奶喂了半个月,她还是活下来了。”

    乔大宝抹了把泪,抽泣了一下。

    “那时那么苦,她都能熬过来,没道理现在会挺不过去,她一定会想明白的。”

    樊乐搂着她安慰:“会想明白的,你不要哭,我们再等一等。”

    屋里悄默无声,所有人都守在廊下,也都悄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平地一声轻唤:

    “喜盈。”

    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喜盈连忙站起,贴到门边。

    “姑娘,您叫我?”

    “请葛婆婆过来。”

    “葛……”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忽然要见葛婆子是为何。

    喜盈愣了片刻,应声道是,便去寻了人来。

    葛婆婆被带进了屋里,浅灵把其他人挥退,让葛婆婆留在了内间。

    “我可能,”她轻声道,“已经知道贾峻的下落了。”

    葛婆婆瞪大了眼睛,急切地望着她。

    浅灵回以沉默,用一种死静的哀绝目光望着她。

    葛婆婆是通透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浅灵任她哭着,久久无言,看着她就像在看自己一样。

    【他,是怎么,没的?】

    浅灵道:“他没有逃跑,是有人害他性命。”

    葛婆婆泪流满面。

    【是谁害了他?】

    浅灵嘲讽一笑:“一个好人。”

    那个好人,为了救一个好友,于是巡逻监牢,物色到了一个身形与好友相似的囚犯,于是借着长官身份的便利,让囚犯们分开,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迷倒了监牢里的所有人,让好友冒充囚犯混了进去,紧接着带走贾峻,杀了贾峻。

    那个人好生面善,会对娘亲和师姐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会郑重许诺来日涌泉相报,更会对她一个小孩展露出为人之父的笑容。

    当年她年幼,但清楚地记得爹爹应召入伍的日子,更清楚地记得她在老家的青墙上画了多少条杠杠,如此一算,那两个男人出现在清渭城的日子,正好是十月初,贾峻“逃亡”之后不久。

    身为一县县令,为何要捏造时疫欺瞒囚犯?又为何会谎称是商人出现在渭州?为何他一走,她家即刻出了事?

    说不通,除了姜琢君有鬼,否则一切都说不通。

    “要定他的罪,还缺少证据,我会派人去找。还有贾峻的尸首,只要能找得到,一定会带回来与你相见。”

    “至于害人的人。”

    浅灵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中。

    “你的仇,我的仇,我会一起报。”

    咚!

    砚台从案上摔落,墨汁飞溅到墙上,好像血一样。

    姜琢君呆呆盯看了一会儿,心头的鼓点越敲越重,越敲越密,他终于忍不住了。

    “啊!!!”

    姜琢君顺着墙根滑落,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只邪恶的利爪已经勒住了他的咽喉。

    他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