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盖下来了,弥漫而来的黑暗被漫天闪耀的星辰驱散。
晚上的冷风动荡起来,将白天的炽热一扫而空。
沙漠里的天气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又是黑夜了。
水木仰望星空。
璀璨夺目的星光映入眼帘,五颜六色,闪烁不定,而又自有其规律。
确实很美啊。
然而,如此灿烂的星光,也不过是远在不知多少光年之外的星星在千百年前的投影而已——都只是过去的映象了。
借着满天星斗的光芒,沙漠上,一抹狰狞的刀芒正贴在水木的脖子上,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把水木一刀两断。
水木挑了挑嘴角,似乎在笑。
他早就意识到,自己从踏入沙漠那一刻起,便进入了某些人为他设置好的陷阱里。
旁边,穿着日式盔甲、拥有绝世美貌的女子冷漠地注视着水木。
她突然问:“你笑什么?”
水木听着女子万年寒冰一般冷的声音,竟然——别过头去懒得理她……
那女子的脸色变得更冷了。
但她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反而一板一眼地说:“你最好别动,当然,你可以选择反抗,但我手中的剑绝不会放松一点。”
水木呵的一笑:“你确定你手上的不是一把刀?”
那女子横眉冷哼:“剑即是剑,怎容你肆意胡说!”
“啧,拽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文言文真是让人不爽啊……”水木不着调地笑着。
远处,跑出去的萨莉回过头。
少女的脸色泛起苍白,眼波如秋水一般楚楚动人。
她凝望着水木,似乎有些伤心。
夜风卷动浮尘吹向四面八方,这座沙漠里废墟般的城市显露了全貌。
星光照耀下,破烂不堪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地蔓延出去,倒塌了大半段的高楼大厦凸出了一排一排折断后犬牙交错般的棱角,成堆成堆的碎石如山丘一样坐落在地面,整个城市铺上了一层浓重的灰败而枯黄的颜色。
楼兰古国,已经覆灭多年了。
“公主殿下——”
废墟中,陆陆续续走出来一百多名武装人员,他们大多是男人,一律手提着刀枪剑戟,或者大铁锤之类的冷兵器,气势汹汹地盯着看似被沙丘困住了的水木,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萨莉面前,那种悍然的神色顿时又变得恭恭敬敬起来。
“公主殿下,木叶村已经承诺,只要捉到水木那家伙,交给他们,他们就会帮我们重建楼兰……您还在犹豫什么呢?”一个同样身穿盔甲的壮硕男人对萨莉说道。
萨莉转头对那男人说:“他……救了我。”
那男人摇头否定,提醒萨莉:“公主殿下,救了您的不是那个木叶叛忍,而是您的老师。若不是您的老师慷慨就义,自愿牺牲自己,发动楼兰禁术守护之光来保护您,恐怕您也难免会葬身在火海里面。”
萨莉忽然瞪起眼睛,带着一丝震惊,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那男人解释道:“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一直跟在您后面啊。”
“你!”少女指着那高大雄壮的男人大喊,“那你为什么不救老师?!”
那男人语气平静地说:“要救您的老师,必须和您的老师一样,以生命为代价,发动守护之光——而这个禁术,只能用在楼兰王室的身上——这可是您的祖先定下的规矩。”
萨莉怔了怔。
那男人继续说:“而且,公主殿下,发动守护之光救下您的老师,自然可喜,但是身为发动者的我,也会同时失去生命——您是觉得,我区区一个护卫的性命,比不上您亲爱的老师吗?”
萨莉顿时舌头发苦,有些无言以对,也有些心力交瘁。
少女蠕动着嘴唇,难受地说:“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对不……”
萨莉话未说完,那男人陡然打断她的话。
他看似忠心耿耿地说:“不敢!公主殿下的道歉,我一个世代为楼兰王室护卫的小人,实在承受不起。”
萨莉听了,撅起嘴,眼睛发红,极其委屈。
她环视周围,期待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微不足道的安慰的话。
但是,没有。
周围的人们依然恭恭敬敬地微微低着头,但细一看,可以发现人们的脸上根本一片漠然。
少女慌了。
此情此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在她的记忆里,楼兰向来是一个团结友爱的国家,哪怕如今只剩下三百多个国民,但她从稚童开始,就一直享受着这些人对她的赞美、疼爱、与臣服……
少女以为,这些美好时光会无穷无尽地持续下去。
然而终于有一天,过去无条件爱戴她的人们不再朝她下跪,过去无条件服从她的人们不再听她发令,过去那些温柔的笑容逐渐变成了冰冷的面无表情……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跟着变了。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少女红着眼睛,嘴上不停呢喃。
那领导着这群武装力量的壮硕男人没有理会萨莉的沮丧,而是看着远处被困的水木和持刀对着水木的女人。
那男人问:“公主殿下,对面那位身手不凡的女人,是您的帮手吗?或者说,是楼兰王室的隐藏力量之一吗?”
萨莉带上了一种哭腔,她精致可爱的脸颊纠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萨迈伊,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是在请问公主殿下——”萨迈伊轻轻说道,“对面那个拿着刀抵在我们目标脖子上的女人,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啊!”萨莉气愤地大喊,“我又不认识她!”
“什么?”
萨迈伊显然愣了愣。
“那她是什么人——”
就在这个对自己的公主殿下不怀好意的壮汉萨迈伊疑惑不已的时候,几百米外的持刀女人已经把她手中紧握的武士刀一把插进了水木——以肉眼难见的飞速的一个直刺。
“啊啊啊——”
水木张大嘴巴惨嚎一声,突然七孔流血,面目狰狞,舌头伸出嘴外,头一歪,没了呼吸。
“嗯?”
那绝美女子仔细看了看水木。
“切——”
“真不愧是被大人称为‘比任何生物都要狡猾’的家伙。”
那绝美女子快速抽出了武士刀。
她脚尖一点,向着废墟深处,闪身奔出去。
只留下一具身上隐约附着一层光膜的、死得惨不忍睹的尸体,和一群拿着刀枪剑戟不知怎么如何是好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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