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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卓站在大门口看尹尚一行人打马离开,这才回到书房,吩咐随从道:“去把军师与几位先生请来。”他说罢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激动的。
按照尹尚透露出来的消息,北戎与大夏应当都是打着假戏真做的主意,到时候等战事一起,他何愁找不到报仇雪恨的机会?
这战火是大夏、北戎与启泰同时点燃的,思及前朝荣昌灭亡,最后被姜曙荣一个泥腿子夺得江山,尹卓眼中不由划过一抹暗沉——乱世出英雄,兴许他真能在现今的位置上更进一步也不一定。
只尹尚这人向来心思深沉,这其中又牵扯到拓跋珏,姜泽、蔚池与姜衍,这几个谁都不是善茬,他应该仔细查证之后,再稳妥行事。而这稳妥二字,又是重中之重。
随从点点头离开,书房里一时安静无声。
片刻后,四位做文士打扮的人相继进门,微微拱手道:“见过将军!”
“无需多礼。”尹卓从沉思中回神,招呼几人坐下,先将尹尚的来意细说了一遍,又把姜泽调拨粮草的书信给几人看了,这才道:“几位先生有何高见?”
“将军的意思,若是您应承下来,中原王从天启帝手中得到的十五万石粮食,就归骠骑营所有了?”当先开口的,是一名样貌清癯的中年谋士,乃尹卓的军师周禹。
周禹是那木雄留给尹卓的人,向来得尹卓重用,见他开口,尹卓点头道:“先生所言不错,中原王确实是这个意思。”
周禹闻言若有所思,却并未第一时间表态,而是反问尹卓道:“将军意下如何?”
尹卓闻言一笑,他自然是想赌一赌的。
就像尹尚所说一般,骠骑营每年都会跟蔚家军打上几场,只是规模不同罢了,眼下有这样的机会,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报仇,还可以白得十五万石粮食,对他来说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本将觉得可行,但还想听听几位先生的看法。”尹卓直言不讳的看向几人,“几位与本将共事多年,有话不妨直说。”
几位先生同时点点头,如尹卓这般不骄不躁谦逊沉稳的主子并不好找,当下,除了周禹,另一位也开口道:“听将军这么一说,末下倒是觉得可行,只这具体行事,却是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杜兄言之有理。”周禹看了眼出声的人,转而与尹卓道:“此事可行,但其中末节,却是要慎之又慎,将军,中原王可曾言明这批粮草何时到位?”
尹卓闻言心下一凛,“军师的意思是,要防着中原王耍诈不认账?”
周禹点头,微微皱眉道:“按说中原王目下完全没有要加害将军的理由,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说到这顿了顿,沉吟了片刻才继续道:“将军与二皇子虽说有些交情,可这交情早在二皇子授封中原王之后就彻底断了,如今中原王忽然找上门来,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诚意。”
尹卓沉默下来,他与尹尚原本就算不上有多好的交情,之所以能搭上线,盖因当时的尹尚尚未得势,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
而他虽驻守临县,手上握有重兵,也与折多山邓家有些关系,却自小不得宠,无法依仗平南王府,又远离皇城,在朝中可说没有丝毫助力。
尹尚好歹是个皇子,他想在朝中寻找助力与依仗,尹尚也想拉拢于他,二人这才会一拍即合。
但两人间的合作,早在罗穆尔身死,尹尚避开他单独行事,遣了影子卫与鹰部的人相继到安平镇与上京城,又牵累邓家,让邓家弃他之后,就已经彻底断绝。
之后他冷眼旁观,尹尚绝处逢生被封为中原王,又掌了尼玛城的兵权,二人的关系就直接降到冰点,他想要尼玛城的兵权,尹尚野心勃勃,又如何会对骠骑营没有觊觎之心?
周禹不说,尹卓还没想到这茬,他顿了顿,思忖道:“军师的意思,尹尚是想让骠骑营来打前锋,之后再到皇上面前参上本将军一本,顺势夺了本将军的领兵之权,一举将骠骑营收入囊中?”
“不排除这种可能。”周禹眉头紧锁,“中原王开出的条件越是诱人,咱们就需要越发谨慎,尤其将军手中如今还握着启泰皇帝的亲笔书信。”他说着曲指在书案上的信笺上点了点。
杜先生也回过神来,想了想道:“军师所虑并非没有道理,若事成还好,若是事败,中原王在皇上面前参将军一个通敌叛国,便是皇上信任将军,也难免生出猜忌。眼下正是几位皇子夺嫡的关键时期,日后无论谁坐上皇位,将军的处境都大为不妙。”
尹卓眯了眯眼,“可眼下确实是难得的良机。”
“将军无需着急,依末下看,此事并非没有万全之策。”周禹可说是看这尹卓长大的,自然能了解他执着于针对蔚家军与蔚池的理由,他看向尹卓,“将军是如何回复中原王的?”
“三日,本将说要考虑三日。”尹卓眉梢微动,“先生有何良策?”
周禹笑了笑,“依在下看,三日后将军不妨先应承下来。咱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则准备随时开战,二则,暗地里遣人将这封信拓印几分,直接将原件送到陛下跟前,请陛下定夺。”
“如此岂不将中原王得罪得死死的?”尹卓看向几人,“陛下虽然皇嗣众多,但如今呼声最高的,能力最为出众的,当属中原王。”
在自身实力没有绝对的优势之前,尹卓绝不愿轻易给自己树敌,尤其是像尹尚这样的强敌。他与尹尚之间,便是因着两年前的事情关系不复从前,但也还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周禹淡笑,“将军此言差矣。”
“咱们虽是将此信的原件交与陛下,却不一定要提及中原王。这信的出处,亦可另寻说法,至于陛下想要如何行事,这也不难猜测。”
当下,便有不曾出声的幕僚抚掌赞道:“军师此法甚妙,陛下这些年一直想要入主中原,却因蔚家军无法得偿所愿,如今有送上门的机会,陛下又如何会不心动?”
“正是,如此一来两不得罪,到时候无论陛下是否决定出兵,对咱们都没什么损失,若中原王所言属实,待到启泰与北戎开战,咱们自然可以伺机而动,无论是陛下还是中原王,都挑不出错处来。”
“不错。”周禹捻须,“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尹卓笑了笑,将事情的可行性在心中认真过了一遍,抬眸看向几人道:“就按军师所言行事。”他抱了抱拳,谦逊道:“几位先生相助本将良多,待得事成,本将自当好好感谢各位,剩下的事情,还请几位费心!”
“将军客气了,万不敢当。”周禹与三位幕僚当即起身拱了拱手,又就接下来要如何行事,开始逐一讨论起来。
尹尚虽是知道尹卓不会轻易信他,却不知自己这么快就要被人卖了。与达瓦几人离开骠骑将军府后,便去了城中一家别院。
伺候着尹尚解下身上的披风,达瓦出声道:“王爷觉得,尹将军可会答应下来?”
“会。”尹尚在矮几旁坐下,笃定道:“尹卓从小便不得宠,亏得那木雄将他带离了平南王府那个火坑,才能有今日成就。那木雄死在蔚池手上,这二人注定不死不休,这些年尹卓估计连做梦都想将蔚池杀了,眼下有现成的机会,他又如何会轻易放过?”
“可尹卓并不蠢。”达瓦闷声闷气道。
尹尚轻笑,瞥了眼达瓦道:“你怎么还是不长进?这世上之事,只要能掌握人心,便八九不离十了,那木雄是尹卓的恩师,尹卓想杀蔚池,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私心,都是必须的,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立足的根本。可他已过而立,再耗下去蔚池的儿子都长大了。”
他说着摇摇头,扬眉道:“眼下蔚池重伤不能领兵,本王给他提供粮草,又有北戎帝与谢琳母子牵制,他心中就算对本王百般提防,也会冒这个险,这个险也值得他冒。”
“属下受教了,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达瓦想了想点头,太深奥的东西他不懂,但自家主子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只需信服即可。
“唔,”尹尚想了想,随即道:“给四驸马传信,让他联系邓家,开始往稻坝草原增兵,本王的五堂兄既是想考虑几日,咱们便在临县多呆些时日。”
四驸马尹娜的夫婿正是尹尚手下的副将,达瓦闻言应下,转身出去传信。
眼见年关将近,蔚蓝虽有心招待杜文佩,但到底因为没能从姜衍口中得知尹尚与拓跋珏异动的原因,蔚蓝心中存疑,便只在庄子上多留了几日,一行人低调回到上京城。
从北城门而入,蔚蓝先是遣了人送杜文佩回府,这才带着蔚栩回跑马巷。
二房与大房自分家后,便直接在两府之间隔了一堵高墙,甚至连大门都重新修葺过,因此,如今的镇国将军府是镇国将军府,蔚家二房只简单挂了个门匾,上书蔚府。
不过,两家的大门却仍是朝一个方向开着,相距也不过一片十来丈的空地。
蔚池好几个月没见到一双儿女,得了姐弟二人要回来的消息,早就让秦风在门口等着,蔚蓝下了马车后,见到二房紧闭的大门挑了挑眉,问秦风道:“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秦风面含笑意,走在蔚蓝身侧,低声道:“大事倒是没有,只前两日,二老爷和二夫人吵了一架,之后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二老爷被二夫人砸得开了瓢,老夫人知道后被气了个半死,这两日已经卧床不起。”
“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蔚蓝闻言双眼大亮。
这两年蔚桓一直扮演二十四孝好夫君,对孔氏体贴备至,虽不如前些年那么恩爱,但在上京城却是有口皆碑的,蔚蓝一回来就听到如此劲爆的好消息,想不高兴都难。
秦统领瞬间化身为八卦小能手,边走便与蔚蓝细说,“事情的起因是因着二小姐的婚事,二老爷想要多留二小姐两年,说二小姐年岁尚小,并不急于一时。
谁知二夫人私下里与太傅府二夫人搭上了线,想要将二小姐嫁给谢术昭的庶三子,眼见已经差人去换庚帖,谁知半道被二老爷给发现了,二老爷当即就将庚帖追了回来,对二夫人发了火,又严令二夫人不许再插手二小姐的婚事。”
蔚蓝点头,“就因为这个打起来?”应该不可能啊,孔氏那么能忍的人,在内宅是一把好手,又如何会简单因为这个跟蔚桓干架?
但蔚桓会不赞成将蔚柚嫁到太傅府,其中缘由,蔚蓝却是心中有数的。
且不提谢术璋的庶三子是个五毒俱全的,蔚桓与孔志高虽然明面上是谢琳母子的人,但暗地里,孔志高却与北戎皇室有牵扯,蔚桓又以孔志高马首是瞻,很明显,这翁婿二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眼下大局未定,蔚柚又才十一岁,蔚桓不愿意与太傅府早早定下婚约,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孔氏是孔志高的亲女,蔚桓与孔志高所谋之事,孔氏会毫不知情却是让蔚蓝有些意外了。不过,在曦和院走水与分家之事上,孔氏毕竟出了纰漏,这让蔚桓大失所望,兴许蔚桓与孔志高正是因为这点,怕孔氏知道了会坏事,才会选择没说也不一定。
至于蔚桓为何会在交换庚帖的当口发现此事,并将庚帖追回来,很明显是有人暗中点破,蔚蓝说着笑眯眯看了秦风一眼,“庚帖的事是你们干的?”
秦风在京中呆得久了,内宅之事接触渐多,倒也没什么尴尬的,很是爽快的点点头,继续道:“原本有孔府出面,这事儿很快便压下来了,但谁知过了两日,琉姨娘查出有孕,且已经三个月了,这又结结实实的刺激了二夫人一把,老夫人与二老爷都觉得二房子息单薄,想将这孩子留下来,二夫人不允,双方争执的厉害了,琉姨娘又哭哭啼啼动了胎气,这才会动起手来。”
“看来真的是被刺激得狠了。”蔚蓝闻言摸摸鼻子,这其中还有她的功劳。
琉姨娘便是琉璃。
当初蔚蓝甫一回京,就在琉璃心里埋了根刺,以至于后来蔚蓝去凌云山,也没将事情放下,后来见琉璃有意,蔚蓝便顺势推了一把,于是琉璃顺利成了蔚桓的姨娘。
这两年蔚桓身边除了孔氏,统共也就三个姨娘,琉璃原就貌美娇柔,又很是有几分小心思,是以,平日里蔚桓虽然对孔氏极好,对琉璃却也不差,但因孔氏一直给三个姨娘服用避子汤,倒是一直没传出哪个有孕的消息。
现如今琉璃有孕,很明显就是钻了空子,蔚蓝道:“那孩子可是保下来了?”
秦风点头,“保下来了,这两日老夫人卧病在床,还是琉姨娘在跟前伺候。”
“倒是有趣。”蔚蓝好笑,琉璃此举既是在陈氏和蔚桓面前刷好感度,也是在往孔氏心口插刀,“对了,孙姨娘和二小姐可有动静?”
“孙姨娘这两日在照顾二老爷。”秦风眉眼间带了几分看好戏的神色,“倒是二小姐很是安静,没发现有什么动作。”
蔚蓝闻言若有所思,蔚柚的性子虽是变了许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本身就不是个笨的,这几年经了事,也渐渐成长起来,这回会毫无动静倒是有些反常。
两人边走边说,蔚栩与大小熊几人跟在身后,梅朵安平大约是因为到了新的环境,在几人身边窜来窜去很是兴奋。
等蔚蓝到达清风院的时候,已经将整个二房最近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蔚池在花厅等着二人,见到蔚蓝姐弟脸上满是喜悦。
“爹爹!”蔚蓝大步跨入里间,笑嘻嘻上前给蔚池见礼,随后在他旁边坐下,端了旁边的茶水来喝,又嘟囔道:“渴死我了。”
“规矩点。”蔚池笑看了她一眼,面色慈爱道:“你这性子越发野了,怎么,白贝没在马车上备水?”
“哪能呀!”可在马车上多喝水,会找不到放水的地方啊!她虽然脸皮厚,但毕竟还有郧阳几个同行,蔚蓝挤挤眼,“爹爹等了很久?”
这两年里,她平均两月就要回上京城一趟,虽是每次都只呆上一两天,但与蔚池之间却是相处得极好,如今在蔚池面前,已经完全不用压抑本性。
蔚池摇头,“爹爹闲着也是闲着,哪来等这一说?”
“儿子见过爹爹。”蔚栩落后几步,带着大小熊上前与蔚池见礼,“见过将军!”
“精神头不错。”蔚池上下打量蔚栩,揉了揉他的脑袋,眉眼间全是笑意,“阿栩长高了。”说着又看向大小熊道:“青松和劲松也长高了,先坐下喝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