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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如果早就在一起⑩

    沈知意最先反应过来,朝裴彧走了两步,顺势挣脱了霍恒的手,她有些疑惑,抬头看着面前冷清清的少年,“你等我了?”

    裴彧垂着眼睛,神情很平淡,少年清黑的眉眼如墨笔勾勒,沾上冷色后如同覆了层霜雪,叫人不敢细看,他不答反问,语调压低了些,“他是谁?”

    身后霍恒也叫了声沈知意。

    沈知意站在两个少年中间,感到一丝头疼,她自己的事情不希望把旁人牵扯进来,尤其这个人还是裴彧。

    “我朋友,”她只好这样解释,扭头对霍恒说,“我要回家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霍恒站在几步外,没有贸然靠近,他虽然在跟沈知意说话,眼睛却盯着裴彧,分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少年却冷眉红唇,生得分外好看,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是富贵人家精养出来的,带着一股与他这样人截然不同的矜贵。

    而这样的人,现在和沈知意站在一起,让霍恒不得不承认,他如今和沈知意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知意,”他嘴唇动了动,在少年冷漠的眼神下变得羞于启齿,“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找谁……”

    裴彧在这时出声,恹恹地抬起手,指尖轻碰了碰沈知意垂在锁骨处的发丝,“我不想等了,走不走?”

    长睫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然地看着她,全然不是随口一问那么简单。

    沈知意心跳快了几分,“你为什么等我?”

    要等也是秦潇然等她才对,他住得那么远,跟她不顺路。

    裴彧双手插兜,比她高出很多,垂眸看来时眸光半掩,“你确定要听原因?我昨天说过了,我——”

    “我知道了,”沈知意脸颊发热,赶紧阻止他把那句话说出口,扯了扯他衣摆,“走吧。”

    她走出几步,回头看了霍恒一眼,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说,“你如果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可以去拨我养母的电话,那比找我有效得多。”

    霍恒一言不发,但也没有再追上来。

    沈知意跟霍恒一前一后地走过来,把秦家这对兄妹看得满头雾水。

    疑问太多,秦潇然先问了个自己最好奇的,“知意,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男生挺黑挺瘦的,但五官还不错,拾掇拾掇也是个帅哥,鉴于沈知意老家不比大都市,这样的男生已经算是凤毛麟角,跟她也还算般配。

    沈知意低头上车,被这个问题雷得不轻,她和霍恒一起长大不假,但一丁点朋友之外的情愫都没有,而且随着两人长大,其实关系远没有小时候亲近。

    她正想让秦潇然不要乱猜,就发现其余两人的视线也都看向自己,看起来竟然相信了秦潇然的猜测。

    “当然不是,”沈知意无奈解释,“只是一个朋友,他有事找我。”

    秦潇然继续乱猜,“什么事啊?在你离开那里之后才发现原来喜欢你,所以特地找过来告白?”

    “……”沈知意叹气,“不是,是别的事,他不喜欢我。”

    她坐在后座,身边就是裴彧,少年随意地伸着长腿,膝盖抵着她散开的裙摆,等她再三解释完才收回视线。

    前座的秦放总想扭头看,“裴哥儿,你要去我家?”

    人都坐车上了,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可能,但问题是裴彧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裴彧说了个地名,“在那里把我放下,我回华庭。”

    秦放应了声,车辆驶动后又跟秦潇然吵吵闹闹地聊起其他事。

    后座无人说话,沈知意看着窗外的街景发了会儿呆,半晌,感觉自己裙摆被扯了扯。

    她转回头,看到裴彧低着长睫,漫不经心地捋她裙摆,过了会儿,又拿指尖碰碰她的手腕。

    沈知意没动,小声问,“你干嘛?”

    少年这才抬起头看向她,慢吞吞地眨下眼,“我不能碰?”

    没等她开口,他又用一种略低的语调说,“他就能碰。”

    沈知意:“……”

    她有点想笑,“我没让他碰啊,我不是把手抽出来了吗?”

    而且这有什么好比的?

    裴彧见她没躲开,松松圈住她纤细的手腕,“秦放说他可能是你的初恋。”

    沈知意惊讶,秦潇然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连秦放都乱猜?

    “不是,”她抿抿唇,“我没有喜欢过谁。”

    她哪有精力想这些。

    裴彧看了她一会儿,不太明显地勾了勾唇,“我之前也没有。”

    现在嘛……

    前面还坐着人,沈知意佯装听不懂的样子,重新偏过头去看窗外,只是手腕还被他圈着,并没挣开。

    “接下来几天我不会去学校,”裴彧摩挲着她细细的腕骨,“有点事情要处理,你要是有事找我,就打电话,找秦放也行。”

    沈知意心想她才没事情需要找他,又听他说,“我也会给你打,不要拒接。”

    她没说话,随即手腕被捏了捏,像一种无声地催促,裴彧不要到答案不罢休。

    前排秦潇然忽然向这边看过来,沈知意心中一惊,下意识把手抽出来,跟做贼心虚似的。

    怕裴彧再追问,便含糊地“嗯”了声。

    裴彧没在车上待太久,秦放也寻了个由头跑出去了,剩下秦潇然和沈知意两人。

    “裴彧哥今天怪怪的,”秦潇然挽着沈知意胳膊,给她看自己想买的衣服,“他好像是专门等你才上我家的车的,你们关系很好吗?”

    她纯粹是随口一问,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可能性,沈知意微微脸红,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你们才认识多久,”她笑嘻嘻地说,“我今天可真会乱猜。”

    话题很快翻篇,只有沈知意还有点回不过神。

    她跟裴彧确实没有认识多久,但奇怪的,她与他相处并不觉得有多陌生。

    当晚,沈知意在睡梦中接到电话。

    她睡眼迷蒙,接到电话的时候以为是早上了,结果一看时间,还是凌晨。

    太困,话音里就自然而然地带上了点埋怨的意味。

    “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她声音软,带点哑意,和平时不太一样,听起来很像撒娇,裴彧站在舷梯上,衣摆被风吹得鼓起,他背对着众人,是忙里偷闲打来的电话。

    “只有这个时候有空,”他放轻了声音,不想惹她不高兴,“想听听你的声音。”

    沈知意稍微清醒了点,从床上坐起来,她不懂裴彧一个高中生为什么整天飞来飞去,忙得见不着人,但从秦放等人的表现来看,他忙似乎比无人问津要好得多。

    她揪了揪睡裙裙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裴彧轻笑了声,笑意在发现裴父朝他看来时转瞬即逝,眼中浮现出些许烦躁,换了个方向隔绝旁人的窥伺。

    他声音低沉,“我跟你见面的时间这么少,也没什么追求人的法子,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沈知意呆了呆,“你怎么……”

    怎么就这么直接地问她了。

    裴彧眉头微蹙,“我怕你觉得我不如别人。”

    他实在不算个合格的追求者,沈知意就算丢下他选择别人也是情有可原。

    沈知意有几秒钟没出声,她看着通话界面,感到费解,裴彧这样的人在感情里竟然也会怕来怕去,他那么耀眼,是谁也比不上的,此刻却担心他在她心中不如别人。

    她语速很慢,“可是,没有什么其他人啊,裴彧,你是唯一一个。”

    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说喜欢,要追她的人。

    “还会有别人,”裴彧的声音被风裹挟着,听起来忽远忽近,“你会选择别人吗?”

    他这态度可不像个规矩的追求者,不过沈知意没察觉到不对,还顺着他的问题认真想了想。

    她很难拿裴彧和其他人做比较。

    发现这一点后,沈知意脸颊有变红的趋势,她握着手机,犹豫了会儿,很小声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不会。”

    她想象不出还会有比裴彧更好的人。

    裴彧垂眸浅笑,在裴父的秘书靠近之前,笃定地对她说,“等我回来。”

    电话挂断,秘书走到他身边,“该走了。”

    转眼间,少年脸上笑意褪得干干净净,眉眼冷淡漠然。

    “嗯。”

    此后几天,沈知意与裴彧几乎每晚都会通话,两人的聊天内容很简单,基本都是裴彧问,沈知意答,他虽然不在她身边,却对她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天上午,秦潇然拉着沈知意一起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司机开的不再是之前那辆悍马,而是一辆劳斯莱斯超跑。

    秦放兴冲冲地坐进副驾驶,“裴哥儿的车,借来开开。”

    秦潇然:“裴彧哥不是今天要回来吗?你坐他的车,他坐哪个?”

    这辆车是裴彧最经常坐的一辆。

    “他改时间了,”秦放随口道,“我就借今天一天,再说了,华庭那么多车,不差这一辆。”

    他吊儿郎当地挥挥手,“再不上车,我可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说的跟你是开车的那个似的。”秦潇然拉着沈知意上车,无情吐槽。

    “你哥我再有半年就成年了,到时候你求我开车送你,我都不送。”

    兄妹俩一见面就斗嘴,沈知意习以为常,在座位上安静地做着学校留的作业。

    车辆驶进平坦宽阔的大道,秦潇然扭头跟沈知意说话,沈知意抬起头,看到一辆货车从侧边疾驰而来,没有半点要躲闪的意思。

    没有犹豫的时间,她下意识地往反方向推了秦潇然一把。

    巨大的碰撞声冲击着耳膜,沈知意最后看到的一幕,是秦放焦灼的脸。

    载着秦家一双儿女的车出了意外,消息立刻传开,裴父最先得到消息,得知出事故的车是裴彧最常坐的那辆后,皱了皱眉,心中已有猜想。

    他平静道,“叫老三过来,通知裴彧回国。”

    医院。

    秦放躺在病床上,翘着缠了绷带的腿玩手机,回复众多好友的慰问。

    傅颂之坐在旁边,身上还穿着校服,“你跟裴哥儿说过了?”

    “说了,”秦放没事人一样,“就一点轻伤,出事后我立刻就跟裴哥儿说了。”

    这场事故究竟是不是意外他们心里都有数,误伤了秦家的儿女,这事儿肯定得闹大,幸好他和秦潇然都没受什么大伤。

    两人正聊着天,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紧接着被推开,裴彧脸色难看至极,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差到极点。

    秦放看了看时间,发现裴彧能来得这么快肯定是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分外感动,“裴哥儿你来得也太快了,其实我没什么事……”

    裴彧唇角紧抿,打断他,“沈知意呢?”

    正抒发感情的秦放:“??”

    傅颂之拿了个苹果削皮,“在走廊最尽头那间病房。”

    裴彧转头就走。

    房门晃晃悠悠地关上,秦放一脸懵,“什么情况啊这是?”

    裴彧关心的人居然不是他这个好兄弟?

    “再想不明白,你可以去鉴定一下是不是弱智了,”傅颂之悠悠道,“沈知意伤得如何?”

    因为货车撞上来的角度靠后,坐在后座的沈知意其实是受伤最重的,但也只是小腿受伤,有点轻微的脑震荡,那辆货车尾端失控被横栏挂住,与他们乘坐的那辆车险险擦过,造成的伤害性微乎其微,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知意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没缓过神,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几天没见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张张嘴,没发出声音,被少年紧紧拥入怀中。

    此时此刻,思绪才算全部回笼。

    “裴彧?”她迷迷糊糊地说,“我们坐的车好像出车祸了。”

    裴彧喉咙干涩得厉害,狠狠地闭了下眼,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的血都凉透了,一种心悸感扼住了他的呼吸。

    还好她没事。

    沈知意头很晕,她攥着裴彧衣摆,微微仰起脸,想问问秦放和秦潇然有没有事。

    “秦……”

    刚发出一个音节,少年就低头吻了下来,贴在她颊边的手指轻颤不停,全是冷汗。

    沈知意只觉得头更晕了。

    她一定是还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