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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做得很好。

    裴彧紧蹙着眉,半蹲在沈知意身边,想要伸手扶她,又不知想到什么,动作因此有些迟疑,“伤到哪儿了?”

    他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她就又要收回,沈知意一下攥住,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

    真是好样的。

    裴彧垂眼,看到她手腕上那点不太明显的淤痕,动作顿了顿,任由她抓着手,“没有……你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他明显是不想谈,这里也不是合适的地方,沈知意松开攥着他的手,冷冷淡淡地别开脸,“不需要。”

    她看着因为摸不清状况而朝这边走近的秦放,微微仰脸,客气道,“秦先生,能扶我一把吗?”

    秦放霎时停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有裴彧在,这里哪轮得到他啊?

    他迟疑地又往前迈了步,“裴哥儿?”

    这是怎么回事啊?

    气氛一时僵持,有人看向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知意见秦放不动,便撑着膝盖要自己站起来,她一动,裴彧立刻伸手,反被沈知意甩开。

    伸出的手缓慢地攥握成拳,裴彧无声地叹息,知道自己这是真惹恼她了,低低道,“我们先看看你的伤,然后再聊好吗?”

    “裴先生,”有道女声插进来,是刚刚被介绍给裴彧的那位小姐,从包厢出来看到这一幕,怔然地停在几步之外。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沈知意的侧脸,但那无疑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过令她惊讶的还是裴彧此刻的姿态——向来高高在上的人屈膝弯腰,低声说着些什么,即使听不清内容,也能从他柔和的眉眼线条中看出些什么。

    她下意识地出声,一出声就后悔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彧没有看她,倒是沈知意循声看过来,不过还没看清她的长相,就被忽然挪近的秦放挡住了视线。

    她目光重新落到裴彧身上。

    这人刚刚见她时还一脸冷漠,面无表情,好像她的存在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这会儿又低眉顺眼,好像她在为难他似的,真是可气。

    她抿着唇,不想理他,也不想在这里被人看热闹了,动了动脚踝,只有一丝丝的疼,不影响行走,便径自站起来。

    几乎是她起身的刹那,裴彧圈住她的腰揽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勾住她腿弯,将她抱起。

    沈知意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裴彧!”

    这边有那么多人在看着呢!

    知道她的意思,裴彧安抚,“没事。”

    他朝大厅出口走去,路过秦放身边,向他眼神示意,秦放便将裴彧之前让他拿着的外套递过来,盖在沈知意身上,遮住她的脸。

    外套熏染着熟悉的沉香味,哪怕是遮着脸,沈知意也有些窘迫,后悔来这里找他了——她是又气又烦躁,才会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被裴彧抱着走了几分钟,随即被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外套被他拿下来,沈知意低头,看到裴彧蹲在她腿边,轻轻碰了下她扭到的脚踝。

    “疼吗?”

    其实只是轻微地扭了下,沈知意反应那么大有一半是因为心理作用。

    她上赶着来找人,结果碰了个冷脸,气恼又委屈,烦得不行,一丁点疼痛都忍不了。

    这会儿早就不疼了。

    她收回腿,不让他碰,“不疼,一点都不疼。”

    担心她是赌气才这么说,裴彧不放心,再三确认,“真的?”

    他半蹲着,要比坐着的沈知意高出一些,微仰着头看她,清黑的眸中映了灯光,瞳孔呈现一种浅淡的琥珀色,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是低的。

    沈知意忽然把手伸到他眼前,“没有这里疼。”

    她肤色白,被冷调的灯光一照几乎透明,那点还没褪干净的淤痕也就愈发明显,让裴彧无法忽视。

    他轻轻托住她手腕,不敢用力,将唇印在淤痕的位置,“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那天真的失态了,完全没有控制住力气,她气他恼他,甚至讨厌他,都是应该的。

    “三天,”沈知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丝毫没有消气的趋势,“你隔了三天才跟我道歉。”

    她那天又惊又气,身心俱疲,直到第二天到片场拍戏才平复好心情,结果一直没等到裴彧主动联系,这人竟然就这么晾了她三天。

    “对不起,”裴彧还是道歉,唇贴着她手腕内侧,轻声说,“我怕你讨厌我。”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厌恶甚至是抗拒的眼神。

    “所以呢?”

    沈知意看着他,皱起眉,“所以你打算就这么冷处理,一直躲着我?”

    她把手抽回来,继续猜测他的想法,“所以你决定跟我划清界限,就这么一拍两散,像我之前对你做的那样?”

    是他说要重新开始,她想分开的时候他不愿意,不想复合的时候他也不愿意,难道开始和结束都要他一个人说了算吗?

    “不是,”裴彧抓住她想要收回的手,用最快的速度组织语言,“我没有这么想。”

    “我只是,”他顿了顿,极少露出这种有些颓唐的表情,像是真的无计可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对孟启明信誓旦旦地说他知道该怎么讨好沈知意,但这话一点底气都没有,如同一戳就破的气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想让沈知意开心”这个基本原则,但她究竟开不开心,他并没有把握。

    在她面前,他始终是一个犯错后不知该如何弥补的人。

    “知知,”裴彧将脸贴到她掌心,“你教教我好不好?”

    他目光仿佛带着温度,烫得沈知意不禁想要回避,垂着的长睫随着他话音落下而细微地颤了颤。

    “你不需要我教,”她偏过头,掌心发烫,“你做得很好。”

    如果他真的不懂该怎么做,如果他真的做得不够好,那她今天就不会到这里来。

    能够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不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是他改变了她的想法,沈知意一直羞于承认这一点,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