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四十六章 是的,我喜欢你。

    电话那端静默片刻,沈知意好似听到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气音,混杂在呼呼的风声中不甚明晰。

    紧接着,她听到裴彧开口。

    “顶楼。”

    众人还在惊叹那数量众多的广告大屏,沈知意则在酒店人员的带领下去了顶楼,她站在顶楼空旷的平地上,手机通话还在继续。

    “我没有看到你。”

    裴彧说,“马上。”

    不远处的夜空出现一星亮光,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巨大轰鸣声穿透了夜色,一架银灰色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酒店顶楼,掀起的气流令周遭出现一层雾蒙蒙的光影。

    在轰鸣声中,裴彧从直升机上下来,听筒与现实两道声音都出现在沈知意耳中。

    “不是想见我吗,怎么站着不动?”

    他背光而来,身后是浓稠的夜色和斑斓的夜景,沈知意知道,在今晚那些璀璨亮光中,有许许多多她的影子。

    她呆呆站在原地看裴彧朝自己走近,此刻心脏的跳动声远比飞机轰鸣更加震耳欲聋。

    裴彧看到她发怔的样子,用冰凉的手掌碰了碰她耳朵,弯腰凑近她,“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轰鸣声渐消,沈知意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她仰脸看着裴彧,听到自己问,“你不是在国外吗?”

    怎么就那么巧,她想见他时他就出现了。

    裴彧挑起眉梢,“明知故问?”

    她过生日,他怎么可能不在。

    “不是,”

    沈知意否认,不是明知故问,是终于鼓起勇气想要一个答案来确定心中的猜想。

    她认真极了,专注而沉静地望着裴彧,裴彧可以眼都不眨地处理家里那些跟他作对的兄姐,可以在老头子拿枪对着自己时宁死不后退,却无法不对沈知意心软。

    顶楼风大,他牵着沈知意往楼下走,刻意避开了她专注的目光,语调悠悠,像是不值一提,“忙完了就回来了。”

    实际上哪有这么轻松,本来预计三天的项目跟进还没结束,他是搭乘私人飞机回来的,陪她过完生日就要走,尽管对她而言自己的陪伴与否或许根本没有意义,但裴彧难以忍受再次错过。

    他已经被迫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裴彧,”

    哪怕他就站在身边,沈知意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没有缓和下来,她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今夜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又顺理成章,让她的理智不得不给情感让步,她不想思考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执着,一股脑地将疑问问出来。

    “你是为我回来的对不对?”

    裴彧总是给她一种自己在被在乎的直觉,他做得毫不掩饰,她也不可能一无所觉,没有人在被爱着的时候是毫无察觉的,她也一样。

    但这段关系开始得太荒唐,从最初就不在正确的轨道上,沈知意一直认为他们迟早会分开,认为这段关系不需要付出感情,她是这么做的,但裴彧没有。

    两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什么都有着鸿沟般的差距,沈知意哪怕常有困惑,也根本不敢往感情的方向想,她试图让自己把这些理解为情场高手的花花手段——可裴彧图什么?

    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裴彧对她用手段有必要吗?

    当这个理由逐渐站不住脚,另一个念头就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可忽视。

    她鲜少这样刨根问底,裴彧垂眼看了她一会儿,沈知意不闪不避,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暴露了内心的紧张,裴彧察觉到了,却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

    他只是坦然地承认了,因为她问,所以他给出自己的回答。

    “嗯。”

    指腹抚了抚她被风吹凉的脸颊,裴彧轻声说,“想陪你过生日。”

    想陪她过生日,想让她高兴,想把自己的痕迹填满她生活的每个角落。

    他不能接受自己再次被遗忘。

    进入光线明亮的室内,沈知意看清他倦意浓浓的眉眼,他这一路赶来半点不歇,风尘仆仆赴她的生日宴。

    周遭静极了,沈知意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人听清。

    “裴彧,你喜欢我吗?”

    一夜鱼水之欢不过是镜花水月,谈情说爱的人才是傻子,所有人都默认这种关系里不能涉及感情,可沈知意今晚甘愿犯蠢,她想要一个答案。

    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一直以来的态度都在恪守感情这条线,像是因为霍恒的关系仍然心有余悸。

    裴彧先是一怔,很快便笑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心防的松动,本就是趁虚而入的卑劣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促进两人关系的好机会。

    身侧贵宾室的房门开着,裴彧将人牵进去,没开灯,将她抱到玄关柜上,两手撑在她身侧,是一个拥人入怀的姿势。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沈知意习惯般地去抓他领带,裴彧没阻止,眸光深深,借着这股力道又凑近了些,低哑着声音说,“再问一遍。”

    手里的领带在黑暗中给了沈知意足够的安全感,虽然看不清他,却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的存在,她抿抿唇,重复一遍,“你喜欢我?”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已经偏向肯定。

    他此刻俯身的姿势,凑近的距离,无一不令人感觉到他的纵容。

    又是一声低笑,裴彧似乎愉悦极了,将她托抱起来,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颈侧。

    他的回答毫不迟疑,“是,我喜欢你,沈知意。”

    让她住华庭是因为喜欢,送“夜莺”是因为喜欢,或许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实在是太浅了,她所察觉到的,未察觉到的,也不过是他浩荡爱意的万分之一。

    手指落在他脑后,沈知意得到答案却并不轻松,相反更加茫然,“为什么是我?”

    他这样的人,高坐于金字塔顶端,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不过一夜荒唐,怎么就喜欢上了?

    她并不觉得高兴、得意,反倒惶恐疑惑,对这时的沈知意来说,裴彧的喜欢对她更像是一种负担。

    她不知道裴彧的喜欢是真是假,是浅是深,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重新看待这段关系。

    竖起的心防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