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湾南园,侍应生在前面带路,走廊里铺着整洁华美的象牙色地毯,走路轻而无声,沈知意微垂着眸,头顶的吊灯在她侧脸上映出点点斑斓色彩。
这个地方让她再次回忆起跟霍恒三周年纪念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孤零零地被丢在这里,就算没有遇到裴彧,也会遇到其他人,甚至会发生更糟糕的事,彻底被毁掉演艺事业。
霍恒显然也想到这里,他刻意放慢脚步到沈知意身边,低声解释,“我已经让人去查那天晚上给你下药的人了,那杯有问题的酒本来在我手里,那人很可能是针对我的。”
在这种场合想要动手脚并不是件容易事,霍恒想不出会有谁针对自己,但沈知意确确实实因为他受到了连累。
也幸好有沈知意在,不然如果真的是被他被下药了……
霍恒认真道,“你放心,等找到人了,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人的。”
走在前面的许夏忽然回头,看见霍恒在跟沈知意说话,立刻放慢脚步,“霍哥,我有点紧张。”
霍恒马上跟她并肩走,轻声安慰,“没什么需要紧张的,待会儿见人的时候乖巧点打招呼就行,这种应酬场合不会怎么为难你的。”
隔着霍恒,许夏若有若无地往沈知意这边瞥过来一眼,那眼神虽然隐晦,但沈知意仍能感觉到其中暗察的警惕。
真好笑,她跟霍恒假恋爱的三年里许夏一直毫不在意,现在她主动跟他撇清关系,许夏反倒警惕起来了?
她虽然念旧,但扔掉的东西就绝不再在乎一丝一毫。
“到了,”导演回头提醒,“这次要见的是松间传媒的秦总,待会儿都机灵点。”
许夏乖巧点头,紧跟在导演后面进到包厢,松间传媒要捧沈知意又怎样,她照样能把资源人脉再强回来。
只是这位秦总就是沈知意的靠山吗?
包厢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廖编剧和制片人都在,最中间坐着个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相貌斯文,这就是那位秦总。
沈知意跟着导演入座,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抬起头便对上秦方儒的视线,出乎意料的,这人对她颇有友好地笑了笑,别有深意。
这人认识她吗?
以为会出现的人却没有见到,心中那个猜想便默默挥散,沈知意有点好笑,笑自己自作多情,那位怎么可能在她没有开口要求的情况下主动插手,他怕不是连自己在演什么角色都不知道。
她安静地听着在座的人聊天,虽然好奇这位秦总为什么会突然投资这部剧,又特意让廖编剧修改她的角色,但没有贸然发问。
不过她不问,霍恒却忍不住,他心里已经料定这个秦总就是捧沈知意的金主,秦方儒他听说过,早就有家室,沈知意傍上这样的人连情人都不如,她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
霍恒喝了杯红酒,情绪异常烦躁,沈知意为了这样一个人跟他决裂,难道她就笃定自己能给的资源比不上秦方儒吗?
“秦总。”
导演正在跟秦方儒寒暄,冷不丁被霍恒打断,面色有些不悦,不过秦方儒倒还很宽容,“怎么了?”
霍恒脸色泛红,他酒量不好很多人都知道,以前沈知意还为他挡过很多次应酬,见到他这模样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要在这种场合发疯吗?
沈知意望向许夏,出乎意料的,许夏居然没有一点要阻拦的意思,目光冷静地看着面前的酒杯。
霍恒已经问出了一个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秦总,听说这次剧本修改是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这么青睐沈知意,你跟她认识吗?”
这话太出格,太冒犯,哪怕众人在心里早就进行了更加过分露骨的猜想,也不会把这种话问出口,心照不宣地默认。
桌上气氛顿时僵凝,导演想站起来打圆场,却见秦方儒摆了摆手。
他意味深长道,“修改剧本不是我的意思。”
他也好奇呢,不知道这位沈小姐是何方神圣,能劳那位如此费心。
导演立刻接话,“对对,秦总日理万机,像修改剧本这种事哪能顾及得到,霍恒你这话可问错了,对不对啊廖编剧?”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人三言两语便把话岔开了。
导演招呼着演员给秦总敬酒,沈知意拿着酒杯站起来,没来由的,忽然想起那人那句“不想喝就不喝,没人配让你委屈自己”。
她垂着长睫,淡淡笑了下。
她今天想起他的次数可真是多。
“沈小姐不必。”
在沈知意要抬起酒杯时,秦方儒突然阻止,含笑道,“沈小姐以水代酒即可。”
他可接不起这杯酒。
别人不管,偏偏不让沈知意敬酒?众人心中更是浮想联翩。
沈知意微蹙着眉,摸不准秦方儒是什么意思,而秦方儒似乎也没有特别关照她,在聊天时并没有特意提起。
酒过三巡,包厢里酒气已经渐浓,沈知意到走廊上透气,有点纠结要不要给裴彧打电话,她还是很好奇他究竟有没有插手这件事。
“就是他吗?”
霍恒站在几步外,眼神沉沉,“给你撑腰的就是那个秦总?”
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执着度真是超乎沈知意的想象,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个自己曾认真喜欢了十几年的人,“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他不在乎她被下药那天有多慌乱,身体有没有受损伤,却因为一点莫须有的东西怀疑她给人当小三,多讽刺啊。
“我当然是希望你不是!可秦总对你——”
“霍先生,”秦方儒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话却是对沈知意说的,“沈小姐,烦请你去顶楼一趟。”
他走过来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那位也在。”
沈知意惊讶抬头,裴彧也在这里?
她转身便走,脚步有些匆匆,裙摆在空中荡起柔柔的卷儿。
霍恒头脑一热就要追。
“霍恒是吧?”秦方儒好心提醒,“离沈小姐远点。”
姓裴的没一个好脾性的,那位的好手段拿出来能令整个裴家胆寒,想碰他的所有物,下场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