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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只身送仇人

    京城,刑部大牢。

    刑部赐死也是选在午时,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辰,此时行刑,可以让新鬼身上的怨气少一些,早日去地府挂名,莫要留恋人间。

    卢忆荪带着宫人们刚进来,就看到汤哲庸身边的小太监康裕端着毒酒出去,和卢忆荪一行人正好撞上。

    “奴才参见夫人。”康裕请安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卢忆荪说道,“犯人可痛快饮下毒酒了?”

    “是,一滴不剩,两三口便饮了个精光。”康裕说道,“犯人还一个劲儿地挖苦陛下赐的酒不是宫中珍藏的佳酿,咒骂着是给奴婢们喝的杂酒,竟是小瞧了他,平白糟蹋了他的人品,还说什么多年情谊,陛下竟然这样小气,当真让人齿冷一类的话。”

    “还有……”康裕支支吾吾的说,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市井糙话,实在是难听,他竟然用在陛下的身上,奴才便实在不敢学了。”

    “这崔大将军倒是豁达,临了倒是这般放荡不羁起来,敢指着陛下咒骂。”卢忆荪说道,“里头可还有旁人吗?”

    “回禀夫人,汤总管在里头,陛下的旨意,让汤公公亲眼看着犯人咽气才能回宫复命。”

    “陛下也是谨慎,这样的事原本是刑部来做,竟然嘱托汤公公亲自来了。”卢忆荪说道,“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卢忆荪往里头走着,只听到崔友植在说什么,“若是没有好酒,只管到我府上取便是了,这是什么货色,如饮尿一般,不甚痛快……”

    “将军若是想要好酒,我即刻命人去取,只是这一来一回,只怕将军等不到佳酿,就已经两腿一伸去见阎王了。”卢忆荪边走边说道。

    “老奴参见夫人。”汤哲庸请安道。

    “汤公公辛苦了,让您来做这样不体面的事,实在是委屈了。”卢忆荪说道。

    “老奴不敢,陛下亲自委派老奴的事,老奴只觉得脸上有光,何来不体面之说呢?夫人实在是说笑了。”汤哲庸看卢忆荪有备而来,知道卢忆荪有话要说,于是连忙说,“既然夫人来了,老奴便到外间伺候,夫人若有吩咐,随时命人差遣老奴便是,老奴告退。”

    “多谢汤公公成全。”卢忆荪说着,让月娇将汤公公搀扶了出去。

    监房外面,只剩下卢忆荪一人,而监房里面的崔友植也被铁链锁着,只能稍微动动四肢,身子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怎么样,崔将军?我的主意可好啊,我宫中有上好的越醴,那味道连太皇太后都赞不绝口,要不要我命人去取来,给崔将军送行啊?”

    “你这妖女,”崔友植的眼睛中似有无尽的寒意,恶狠狠地看着卢忆荪,“你方才不是说,我一时半刻便要殒命了吗?我哪里还能来得及一品你宫中的甘醴呢?”

    “那不过是我随口说的,”卢忆荪说道,“您平生杀人无数,作恶多端,若是让您一时半刻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您了,也不是我的行事作风啊。”

    “你这话是何意?”崔友植问道。

    “说起来,也并非是陛下赏的御酒不好,而是这再好的御酒,掺入了这两味药,味道都不会好的。”

    “哪两味药?”

    “您刚才大骂陛下不念旧日的情谊,实在是误会陛下了,陛下之所以念及往日的情谊,才会命人 赐你鸩酒,还加了乌头,你若饮下,不出三刻便已殒命,”卢忆荪说道,“只是如此一来,甚无兴味,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崔友植一脸疑惑,觉得口中发苦,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只是这痛缓缓地深入肌理,不像是让人速死的剧毒。

    “于是我就让精通医术之人,将这酒盅的鸩毒与乌头,换成了上好的马钱子、鹅膏粉与断肠草,还加了一些天山灵芝进去,调配地恰到好处,您放心,离您去见阎王,还有三日呢,等这马钱子、鹅膏粉与断肠草的毒慢慢折磨得你痛入骨髓、五脏如焚,您才能最后撒手呢。”

    卢忆荪接着说,“这毒药自心而起,先是肌理疼痛难忍,毒液会顺着肌理渗入骨髓,骨髓又酥又痒,骨头上却如同被针扎刀砍,任凭你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再是五脏六腑如同被数万条毒虫撕咬得粉碎,被嘶哑的感觉一直传到口鼻,再是呼吸短促,憋闷难忍,想大口喘息都不能,继而是四肢痉挛,浑身的骨头都如同被折断一般,最后是意识错乱,所有被你害死的人、你心中有愧的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向你报仇雪恨,等你被折磨的只剩最后一口气,这一日才算是结束,等到第二日,这些痛楚便会再来一遍,直到第三日你的气力全无、只留下最后一口气、最后一口血,才算终止呢。”

    “你,你这妖女……”崔友植一动怒,气血运转之间,那毒药竟然提前开始发错了,崔友植忍着腹部的剧痛,指着卢忆荪说道,“妖女……你竟然如此狠毒,连禽兽都不如。”

    “哈哈哈哈哈,多谢崔大将军夸赞,被您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说禽兽不如,我这脸上与有荣光呢。”卢忆荪笑着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不如趁着还有精神,瞪大了眼睛看看我究竟是谁。”

    崔友植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着,可始终没有认出卢忆荪究竟是谁来,况且因为骨头酥、痒、痛交织,忍不住是想去挠一挠大腿,舒缓一些痛楚,可双手被铁链死死地捆着,也未能如愿。

    “也是,您这一辈子,死在您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您连帝王将相都尚且不曾放在眼中,哪里又会想起我一个无名小卒来?”卢忆荪说道。

    “求……求……求求你,杀了……杀了我!”崔友植忍不住嘶喊着,可是刚一嘶喊,仿佛觉得有毒虫爬到了他的喉咙里,在撕咬了起来,崔友植的面目也随之扭曲了起来。

    “杀了你?那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父亲、哥哥、弟弟、无数的百姓,还有被你们当做粉头作弄的妹妹呢?”卢忆荪看着崔友植脸上已经有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于是说道,“想不起来?也好,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乾元五年,雪川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