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明白了？”玉清似笑非笑地问道。
“属下跟随小殿下已久，小殿下的深意，属下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说着，司命挺起了胸膛。
那模样，骄傲极了。
“看来，伙房那一个月你没有白待。”
想起那段日子，司命嘴角一抽，讪讪一笑。
“总算是没有辜负小殿下的期望。”
自从在军中安定下来后，司命便不再以“小仙”自称，而是改称“属下”。
而自从被玉清扔进伙房做了一个月的伙夫之后，他行事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在军中，整治人的法子多的是，尤其是现在的伙房。
前些日子，玉清通过东华帝君离开前留下来的名单，邀请了几位已经离开军营但独身一人的老兵入了伙房。
事实上也没想着让他们做饭，只是给他们找了个养老的地方。
平日里就晒晒太阳，聊聊天，看看热闹。
兴致来了，便指导一下被扔进伙房的小兵或将领。
军营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这活儿也不算个活，他们收到邀请后自然欣然前往。
到目前为止，享受过他们倾情招待的，只有司命一个。
司命不知道的是，他只是玉清的一个实验品。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很好。
往后伙房就是将领们深造的地方。
另一边，连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罗睺。
旋即看向玉清，蓦地开口。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玉清歪着脑袋问，“所以，三殿下说的是哪个？”
“就是……就是……那什么。”
连宋嗫嚅了半晌，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
玉清瞧着他这副尴尬的模样，忍笑道，“我明白了……三殿下现在才知道？
我还未满一万岁，怎么会对所谓的收后宫有那什么劳什子的兴趣。
更何况，在我心中，修炼最为重要，又怎会有此等闲情逸致。
当然，如果三殿下愿意自荐枕席，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玉清促狭的挤了挤眼睛，连宋呛了一声，连连摆手。
“小殿下就别开玩笑了，我也还年轻。
四海八荒有意思的多了去了，我还没玩够。
不过，小殿下，你如此欺骗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若我不这么说，进入军营那日你会应下我的条件吗？”
“……”
连宋想了想，或许会，但肯定没那么容易。
“如今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就不怕我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反水？”
玉清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小壶陈年桃花酿，满脸笑容地递过去。
“那……三殿下会吗？”
“……”
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收买他？
连宋刚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骨气，准备义正词严地拒绝，玉清再度慢悠悠的开口了。
“三殿下是怎样的人，我自然懂，岂会为了一坛酒而折腰。
只是，军中的变化，三殿下也看在眼里，难道有哪里不好吗？”
哪里是不好，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好到让他觉得，再过不久，他父君本就所剩无几的民心，怕是要消失殆尽了。
玉清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继续说道。
“于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重天。
于私，我只是想让师傅能够安心归隐。
你我既没有利益冲突，三殿下岂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反水？”
“果真如此吗？”
连宋目不转睛地盯着玉清，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清她的内心。
虽说他对父君的位置并无太多兴趣，也希望九重天能够越来越好。
但他绝不希望有朝一日父君失去天君的宝座，甚至其中还有他的推波助澜。
这不是为人子该做的。
玉清的眼眸微微闪动，轻描淡写的回答，“三殿下不必多心。
天君之位，会从你的父君传给你这一代或者侄子一代，不会有旁人染指。”
事实上，这段时日她想了很多。
以往是她狭隘了。
推翻天族的的统治，不一定要取代天君的位置。
在她看来，小小的天君之位，代表的也不过是天族之长。
她的眼界不该放在这。
她应该对标的，是东华帝君的高度。
只有达到东华帝君的高度，才能大刀阔斧的创建新天庭，而不担心五族之众因此生乱。
她刚刚话中的意思也很明确。
天君会是连宋家的，但皓德天君做不长。
这个位置会由天君的孙子，也就是父神的幼子夜华取代。
届时夜华一出生，便让墨渊将其带回昆仑山教导，之后再拜元始天尊为师，以免上梁不正下梁歪。
至于她，要成为的，不是天君。
而是天帝。
这才是她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所做的一切，应当匹配的位置。
也是她未来想做的一切应有的基础。
罗睺微微垂下头，眼神不动声色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跃动。
玉清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后，他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他似乎……隐隐明白殿下话中的深意。
想到那个不太真实但又似乎很真实的可能，罗睺内心不免被激起阵阵涟漪。
若是真如他所想，他必将倾尽全力协助殿下，纵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连宋轻轻捻动着壶盖。
许久之后，他随手一抛。
壶盖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他提起酒壶，仰头将酒液倒入喉中。
“若小殿下所言非虚，我自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断小殿下的谋划。”
玉清拿出另一壶酒，揭开壶盖，眉眼弯弯的遥遥一敬。
“三殿下且放心，我既说出口，便不会有假。”
说罢，仰头一口，洒脱极了。
“我虽与小殿下相处不多，但我相信小殿下的为人。”
连宋提起酒壶，随意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
“我去同玄甲聊聊……”
司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探着脑袋问，“小殿下，您真没骗三殿下？”
玉清斜睨了他一眼。
“我是个老实人，怎会欺骗他？
不信？你可以问问罗睺。”
罗睺在一旁默默点头，仿佛在认真的为玉清作证。
司命不由得默然。
若小殿下是老实人……
这世间大约全是老实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