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孟冬宁很会哭,她眼里的眼泪像不需要酝酿,说掉就能掉。
可她同样能抓准萧牧野的心理。
话落,萧牧野的脚步果然停下来。
我哀求他:“一只猫能有什么心思?我不在府里,我能做什么?它真的不舒服,你找人给它看看行吗?”
我将自己的姿态放的一低再低,只希望萧牧野能听见一次,就一次。
但我还是失望了。
萧牧野竟然拎着喵喵的颈子,不管喵喵嘶厉得叫唤,问它:“是她故意将你弄成这样来破坏本王与冬宁的**?”
“喵!”
喵喵的灰色长尾晃动,眼睛里蒙上水汽,想推开萧牧野的手。
“萧牧野,你放开它!”我着急地不断在萧牧野耳边吼:“它生病了,你不能这么对它!”
但随即,萧牧野一松手,喵喵从高处落在了地上。
它凄惨地叫了一声。
刹那间我的心跳都停了。
我扑过去跪在喵喵面前,颤抖地伸手想安抚它:“喵喵,摔疼你了吗?”
“喵呜。”喵喵眼底的水汽滑落进它的毛发里。
这比伤在我自己身上还要难受!
而萧牧野蹲下来,神色冰冷:“是不是她安排的?!看来本王还是手软,主院的人清理的不够彻底!”
我跌坐在地,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孟冬宁急步上前,扫了喵喵一眼,不见丝毫同情:“王爷,冬宁不是要怪罪姐姐,只是李夙的事未平息,冬宁也怕王爷再受伤。”
萧牧野能受什么伤!
难不成一只猫能要他的命吗!
我为什么要对喵喵下手,萧牧野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爱宠喵喵吗!
萧牧野定然不知道。
但凡他知道,他又怎么做得出将喵喵扔到地上的事!
而李夙两个字,又越发激怒了萧牧野。
“将主院的下人全都发落出去!”萧牧野暴虐地吩咐:“即便沈妙缇回来,本王也要让她知道,身边无人可用是什么滋味!”
孟冬宁欣喜地一笑,很快就收敛,又露出犹豫的表情:“可是王爷,姐姐到底是王妃,管家祁叔也偏向她呢。”
“往后管家若是偏向她,你该罚就罚。”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下人,管家带人匆匆赶来,闻言一愣。
萧牧野似乎气狠了:“更不许派人去找,十日内沈妙缇不出现,本王休书以待!”
我不稀罕王妃的尊荣,更不在意管家听谁的,我只是突然觉得,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信过我。
萧牧野这个人的狠,在于他什么都不问就给我定罪。
我冷眼看着他,忍不住道:“萧牧野,我真想看看你有一天,同样被人辜负,被人不信任,爱而不得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太心寒,我连吼都做不到了。
孟冬宁好似终于满意了,可对着萧牧野还是那副被欺负的模样:“王爷待冬宁真好。”
是啊,是真好。
跟我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喵喵恹恹地在地上叫唤了一声,而后站起来,离开了紫檀苑。
它的后腿摔伤了,走路一瘸一拐。
长尾巴拖在地上。
我愣愣地跟着喵喵走,主院的人被遣散,介时就剩喵喵了,它会不会孤独?
我多想陪着它,而不是在这个总令我伤心的人身边。
但我只离开了十米,就被往回扯,摔跌在地上。
喵喵一瘸一拐的身影越走越远。
原本晴好的夜空,此时不知道怎么划过一道闪电惊雷。
我肩膀微微瑟缩——因为我怕雷。
从小就怕,所以我不喜欢下雨天。
我突然看见萧牧野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那刹那我甚至以为他看见了我。
因为他眼底**全无,只有惊愕。
他突然朝我疾走了两步,停在我面前,然后伸出手,在我脸侧抚了一下。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穿透我的身体,什么都摸不到。
如果我有身体,他应该能触碰到我一脸的眼泪。
我奇怪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动作,他眼底分明什么也没有。
孟冬宁尖叫着钻进他的怀里:“王爷,响雷了!”
萧牧野回过神,借着刚才的动作,安抚孟冬宁。
“冬宁从小就怕惊雷,”孟冬宁抱住他的腰:“王爷还记得怎么哄我的么?”
萧牧野不可能不动容,他将孟冬宁抱进怀里:“只是要下雨了,我在你怕什么。”
他的语气温柔缱绻,我很熟悉。
因为这四年同床共枕,每回惊雷,我都会害怕地蜷起来,跟萧牧野贴的很近。
他就拍着我的腰,说:“只是下雨,我在你怕什么。”
曾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都觉得‘我在’两个字,是萧牧野口中最令人心动的情话。
可原来,这句我一度想要私藏的话,最初也不是说给我听的。
我真是贱啊。
怔忪的空档,我没看见孟冬宁脸上划过的难以置信和不甘。
但也只是一瞬。
萧牧野已经带着她回了房。
惊雷不断,看来这场暴风雨避免不了了。
我没有跟进去,照旧背靠墙抱膝坐着。
惊雷一声接一声,起初我觉得害怕,我缩紧了自己。
但很快我就觉得,响雷挺好的,这样我就听不见屋里的声响了。
不用我费力地去忽视。
大雨倾泻而下,淅淅沥沥地打在屋顶和芭蕉叶上。
渐渐我感到睡意朦胧——那是萧牧野要睡着的现象。
没有再传来欢爱的动静,令我窒息的折磨终于平静。
他们竟然能在摔伤了喵喵之后,还郎情妾意地相拥而眠。
而喵喵不知道安全回到主院没有,它后腿的伤,又是否能自愈?
有萧牧野的命令在,往后王府的人只会更加轻视喵喵。
但我已经无力再想,整个人陷入一片混沌中。
——直到一道光划过眼前,我看见自己的尸体淋着大雨,躺在荒野上,周围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