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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姐姐榻上

    但是他只是微微出了一下神,什么都没说。

    我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一定是不想孟冬宁知道我是她的替身。

    怕孟冬宁伤心而已。

    但我还是难过,原来在萧牧野的心底,对我连一句敷衍都懒得。

    我不过是个替身,是他情迷时的慰藉。

    孟冬宁见他如此,也没有逼问,而是牵起他的手搭在她的脸上。

    她又问:“那我呢?王爷喜欢我吗?”

    这一次萧牧野没有犹豫:“当然。”

    我的心像漏了洞,四面八方灌了风进来,甚至能听见呜呜呜的声音。

    孟冬宁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所以就算是妾室,冬宁也要嫁给王爷。”

    “委屈你了。”

    “怎么会委屈呢,冬宁爱极了王爷。”孟冬宁说着,缓缓凑近萧牧野,轻轻地吻上去。

    吻落在萧牧野嘴角,他似乎身体一僵,但是很快便反客为主,抓着孟冬宁的颈,加深了这个吻。

    我的心口涌上一股恶心。

    刚诊出身孕的那两天也常这样,难受的整夜整夜睡不好。

    但那几日萧牧野不在王府,他去陪孟冬宁挑选成婚的物件了。

    那几天我呕的很厉害,可是他吩咐下去张罗的成婚礼,管家许多拿不了主意的,还是来问我。

    所以我一边怀着丈夫的孩子,一边替丈夫和妾室准备成婚礼。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抚过小腹。

    但是隔空穿过,什么也摸不到。

    我心如刀绞,为孩子,也为自己被蒙蔽的四年。

    正出神,床上的两人已经滚到被褥上,孟冬宁的喘息越来越勾人。

    “笃笃笃”一道着急的敲门声猝然响起!

    “王爷!北境有军情!十万火急,还请您移步!”

    是萧牧野的副将沐闻舟。

    也只有他敢在萧牧野的新婚夜,毫不留情叩他的门。

    沉浸在床上的两人身体一僵,我抬眸看去,孟冬宁已经衣不蔽体。

    她娇喘吁吁,揽住萧牧野的颈,撒娇:“王爷,我不许你去,这是我们的新婚夜!”

    “王爷!”沐闻舟的声音更逼迫:“北境粮草被劫,末将需要您的指令!”

    北境战事连年吃紧,我是清楚的。

    这半年来,萧牧野经常在夜里接到急报。

    有一回北狄攻入了北境边城,萧牧野连夜都要往那赶。

    孟冬宁粘人的紧,眼泪说掉就掉,不放萧牧野去。

    “王爷只是不想同冬宁亲近吧?若是在姐姐的榻上,您也如此绝情吗?”

    我冷笑,若是往常在我的床上,沐闻舟一敲门我就起来给萧牧野拿衣服,伺候他穿戴送他出去。

    “别胡思乱想,她怎么能与你比。”

    确实不能比,我荒谬地想。

    他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喜欢我的榻。

    “我去去就回,你先睡着。”萧牧野轻哄她,温柔地吻去她的泪。

    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女人不需要太懂事,不懂事的才招人疼惜。

    孟冬宁还在哭,身子似水般,像是要融化在萧牧野怀里。

    敲门声越来越重。

    “乖。”

    估计是没办法了,萧牧野拨开孟冬宁的手,下床捡起了外衫穿上。

    他还是舍不得的,开门出去时我见他回望孟冬宁,眉心都蹙在一起。

    怎么会舍得,心上人梨花带雨,哭断了肠,他一定心疼坏了。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充满暧昧与**的屋子。

    萧牧野的书房在主院。

    而我同他的卧房,也在主院。

    沐闻舟站在萧牧野的书桌前,等萧牧野看完那份军报。

    我探身过去,看清二百石军粮被劫的消息。

    不是小事情。

    萧牧野要给沐闻舟写手令,取了支笔,在砚台沾了沾,落笔——

    可笔尖却没有墨。

    他一愣。

    沐闻舟替他墨开墨汁:“你没研磨,里面没墨汁。”

    “以往都有的。”萧牧野突然道。

    我知道,我在府里的时候都是有的。

    那砚台我每日都会磨一磨,确保里面有墨汁。

    如今我离开王府三日,砚台彻底干了。

    写好了手令,要盖军印时,他又在抽屉摸了个空。

    “怎么?”

    “本王的军印向来是她收着,要用时她会按时送来。”

    ‘她’是指我。

    我从不知,当着外人的面,他唤我用的是如此一个冷漠的代词。

    沐闻舟道:“王妃?她平日收在哪?”

    军印这么重要的东西,我都放在密室里。

    我与他说过的,但他从不自己去取,每回都派人问我要。

    “密室。”萧牧野说着,转动架子上的一方烛台。

    密室门轰然打开。

    盖好了军印,他要找卷轴,要找装信的信筒,还要找火漆都不大顺利。

    沐闻舟似乎也在此时发现了不对:“你的书房,平日都是王妃代管?”

    估摸是三番两次的不得章法让萧牧野烦躁,他冷冷地吐露道:“都是她收拾。”

    确实,他的书房向来是我收拾得多,因为他一向不让人随意进出。

    就连扫洒的丫头,都只能打扫灰尘,书律卷轴一样也不能动。

    王府入了正轨后,我有了空闲,就替他整理过。

    或许是我码放的整齐,也或许顾念我对王府的恩情,萧牧野倒是没干预过。

    我曾经以为他是因为喜欢所以纵容,但我现在不会这么想了。

    人不能总自作多情。

    沐闻舟的表情很严肃,事实上我从没有看见他笑过。

    据说他跟萧牧野一起长大。

    曾经萧牧野沉寂的那几年,他也受过牵连。

    凶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好几次碰上面,他除了行礼,别无二话。

    我觉得或许是我眼花,因为一向对萧牧野敬重的沐闻舟,脸上居然划过一抹叽谑。

    他问:“你看起来很不喜欢王妃,但怎么事事依赖她?”

    这话有些以下犯上,惹得萧牧野皱眉。

    我想告诉沐闻舟,其实习惯一个人跟喜不喜欢没关系。

    用的顺手的下人,我也高兴多用几次。

    跟情爱不搭边。

    何况是四年,一千多个日夜,我犯贱替他事事料理完善。

    就是一条狗突然没了,他也该有点不习惯。

    萧牧野已经恢复了沉静:“只是她收拾惯了,往后冬宁来也一样。”

    是啊,孟冬宁收拾的,他定然更加满意。

    沐闻舟今天似乎对我格外感兴趣:“王妃还不回府?”

    事实上今日宾客都在议论,说我身为王府的主母,怎么不在。

    只是没人敢当着萧牧野的面问罢了。

    听见这话,萧牧野捏了捏鼻梁,抬头时目光在虚空中环视了一圈。

    我一惊,还以为他发现了我的存在。

    但随即想想怎么会呢,我已经死了,他看不见我的。

    他说:“闹脾气。”

    沐闻舟冷笑了一声:“丈夫娶妾室,哪几个女人会高兴,闹脾气不也应该。”

    “而且,”沐闻舟顿了一下说:“你为什么非要娶孟冬宁?”

    他看起来提到孟冬宁时颇为嫌弃。

    萧牧野听不得一点孟冬宁的不是:“你对冬宁从小便有意见,但是她因为四年前的事,受过很多苦。”

    我很想嗤笑,据我所知,孟家经商后,富甲一方,孟冬宁也衣食无忧。

    相比起来,这些年萧牧野在朝堂如履薄冰,比孟冬宁的处境要难得多。

    沐闻舟显然也是不信:“她家的钱,或许不比你库里的少。”

    “闻舟,你何时学会用钱衡量日子好坏了?”萧牧野不满:“冬宁这些年,一直被她表哥骚扰,要她委身下嫁。”

    我很想问问萧牧野,前一句话他是如何说出口的。

    不用钱衡量日子好坏?

    那难不成用头衔吗?

    四年前王府失势,家底被逃跑的仆人几乎搬空,走在路上都没人愿意侧目。

    我说我是成安王妃,人家问我,成安王妃值几个钱?

    若不是我将那些铺子起死回生救回来,成安王府靠着一个王爵,难不成供养的起么?

    我觉得好可笑啊。

    就好像萧牧野这句话不是否认钱财的作用,否认的是我这个人。

    “既然如此,怎么等到现在才娶回来?”

    沐闻舟问出了我心底同样的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