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记着分家,是找到了以后要如何养家糊口的法子?”周氏冷冷笑一声,正襟危坐,看过来的目光如同利刃,语气不善,“你打算让妻女跟着你出去吃苦?”
孟颂年急的额头渗出了汗。
五皇子和黎家那女只说他分家了会一步步让大哥他们走下坡路,到时候会扶持自己,在京城做生意,过得必然不会差。
可是这如何与娘说?娘听了还不气死?父亲怕是都要活过来。
“娘,您就别问这么多了,儿子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是有法子。”孟颂年打马虎眼,头也不敢抬,嗫嚅道,“您怎么就是不信呢?”
话音刚落,孟康年也进来了。孟康年身着朝服,一看就是刚从宫中出来,满脸疲惫。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孟康年上前行礼,有些疑惑,又去看二弟,“你可是闯祸了?”
“他没闯祸,”周氏闭着眼睛哼笑,“颂年,你自己和你兄长说。”
孟颂年心虚,咽了咽口水:“哥,就是,我们还是想分家。”
“…”
孟康年意料之中的蹙眉,又去看周氏,“娘怎么看?”
“颂年啊,你年纪已然不小了,”周氏睁眼,苍老的眼眸微眯,语重心长,“你想做生意,可以和知青说,多问问你嫂嫂,试着接手就好,何必非要闹着分家?”
那自然是因为拉不下脸去问孟知青一个小辈,也不想去问孙氏一个女眷。
孟颂年头更低了,还是不说话。
“此事我不同意,”周氏摆摆手,下了最后通牒,“你什么时候让我能看到你可以在京城闯下一片天地,再提分家!”
“娘!”
孟颂年恼怒,语气重了些,“您就是偏心大哥!从小,他想做什么事情,你就让做什么,我呢?前几年,我想开个字画局,您也不让啊!”
啧。
孟康年听不下去了:“上次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你找的那是点儿什么人,我和你说了,从才子和百姓中写得的来收,你倒好——”
当时京城都知道孟康年的弟弟要开书局,朝中有心思叵测的人故意送来字画,下面压着银票,想登门求孟相做事,孟颂年压根也没有想那么多,照单全收。
最后孟家的门差点儿被踏破。
孟康年还因此专门写了奏折上给了陛下,说清楚了误会,表明自己一定会严加管教弟弟。
这才过去多久呀?就忘了?还拿此事出来说。
孟颂年不以为然:“你都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帮帮忙怎么了?那么多银子求你,你还不愿意?”
“放肆!”
孟康年厉声骂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一把年纪怎么越活越回去!你可知,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事儿,可是要诛九族的罪!”
“….”孟颂年瑟缩,“我不说就是了。”
周氏看着兄弟二人斗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摇摇头:“颂年,你哥哥都是为了你好,娘也是。自家人不会害你的,你的骨肉至亲,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分家受挫被人笑话?”
“那也是兄长怕丢了自己的人,怕丢了孟家的人。”孟颂年梗着脖子,越说越激动,眼睁的老大,“这么些年了,你把我当过孟家的一份子吗?连你女儿孟知锦都敢踩我一脚,你管过吗?”
孟康年实在是觉得不可理喻:“上次锦姐儿冒犯你,你嫂子私下里已然训斥过——更何况,若不是上次知锦出了主意,你现在的私生子都多大了?岂不是闹出大笑话?”
“行了,”孟颂年不耐地摆手,转身虚虚给周氏行了礼,“夜已深,娘还是歇息吧。此事儿子自有打算。”
说罢,转身离去。
周氏和孟康年无奈地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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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此时正在屋里喂鸽子,悠闲地哼着小曲儿,这时,蔡恒弯着腰来报:“五皇子,孟二老爷来了。”
“什么神情?”
“看着不高兴,怒气冲冲的,”蔡恒笑了笑,“奴才稍微问了两句,孟相和孟老太太没有同意他分家。”
“那是自然。”宋意哼笑了一下,“意料之中罢了,就二老爷这样儿,出去还不是丢人?”
蔡恒更弯了弯身:“那奴才现在…”
“就说我睡下了,”宋意面不改色,语气平淡,“让他明日开始就按着计划行事。”
“他会不会起疑心?”蔡恒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以孟家的名义去做那档子事儿,对他没好处。”
宋意扯了扯唇:“他会去的,他恨的是孟相,只要能让孟相倒台,二老爷可是什么都会做的。”
蔡恒应下:“是。”
孟颂年闹分家这事儿一眨眼就过了小半个月,就在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时,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给陛下上奏,奏孟康年对百姓的土地牟利。
奏折上说,孟相收了不少达官贵族的钱财和宝贝,强制把在城外许多镇上百姓的土地都低价收购地契,再高价卖出去。
利用身份之便,从百姓身上压榨。
若是一封两封,宋儒可能也只当是奏上来故意上眼药,可是时间长了,这奏折一封封地多了起来,宋儒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今天下了大雪,皇宫都白雪皑皑,一眼望不到边。
萧斐然披着后披,一身玄色衣裳,腰间配着刀剑,扔开伞,淋着雪冷着脸匆匆踏入养心殿。
养心殿的地龙烧得十分旺,一瞬间暖意袭卷了全身。
大太监接过他的风披,弯腰道:“将军还是快进去吧,陛下已然大怒。”
“到底怎么了?”萧斐然蹙眉,往里面走,还不忘低声询问,“陛下怎么突然急着召见本将军?”
“好像是为着孟相的事情,”大太监也不敢多言,弯着腰踏入了书房正殿,扬声道,“陛下,萧将军到了。”
宋儒正沉着脸站在窗边喝茶,闻言淡淡恩了一声:“你下去吧,斐然,你过来。”
萧斐然上前:“给陛下请安。”
“不必多礼,”宋儒头都没转,“你去看看桌上放着的上面几封奏折。”
“是。”
萧斐然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板着脸拿起来,略略看了几下,脸色变了,“陛下,孟相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怎么?你敢给打包票?”
宋儒呵呵道,转身走过来,抬眸看他,手指点着桌上的奏折,不怒自威,“这不是一封两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