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鉴朗身后还有西北军。”沈拾琅说的透彻,“只待他日……”
沈拾琅没有说出来,“届时鉴朗便可放心,如蛟龙入海,如猛虎出山。”
魏鉴朗深吸一口气,看向魏兆先,“父亲,你说呢?”
要他现在就解甲,魏兆先确实觉得太早了些,还有抱负没有完成。
还有蛮夷没有打服。
只是,沈家的下场如今还历历在目。
魏兆先也一直以此来提醒自己,面对京城那位,莫要太过刚勇,该退的时候,趁能退还是赶紧退。
魏兆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眼底挂着浓浓的血丝。
有熬了许久的关系,但也有面临如今境况抉择的缘故。
“那就按你说的,我辞官解甲。”魏兆先双目通红的说道。
沈拾琅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怕魏兆先真要死磕到底。
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那么……我还有个计划,需要将军和鉴朗配合。”沈拾琅说道。
一个半时辰后,军营中所有人都听到魏鉴朗的帐中,传来魏鉴朗的怒吼:“沈拾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帐中隐隐传来沈拾琅虚弱的声音:“咳!咳咳!将军收留我于魏家,让我跟着一起读书,我能进士及第,自然是因受将军之恩。是以昨日我才以命相报。”
“如今,我也算是偿还了将军的恩情了吧?”沈拾琅的声音虚弱中,却透着些许嘲讽,“不知这忘恩负义的帽子,从何而来?”
“你!”魏鉴朗似是词穷的吼道。
“小将军,忘恩负义的帽子,沈某可是万万不敢接的。”沈拾琅越说,声音越虚弱,可竟然还能坚持继续说,“我在魏家时,因受将军之恩。所以在魏家被魏二公子鞭笞的差点儿没命,也不敢吐露半字,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我中了解元,却险些被魏夫人强安一门商户的亲事,却也不敢有半分不满,能做的唯有离开魏家罢了,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众人在外头听着帐中虽听起来虚弱无力,可每个字却偏又能听的清清楚楚的声音,心道沈拾琅还真是坚强啊!
伤成了这样,竟还能说这么多话!
“自然,也是多亏了魏将军回府主持公道,才没有真让婚事成了。”沈拾琅又咳了好几声,继续说,“这个恩情,沈某自然也是记得的。只是沈某这次险些丧命,便是如今,也已是下了半条命去。沈某这大半条命,偿还这些恩情,应是也够了吧?”
魏鉴明走到魏鉴朗的帐外时,正好听到了沈拾琅的话。
他身上还带着伤,又挨了军棍,下床艰难。
但还是拖着一身的伤,想来看看沈拾琅。
不论如何,是沈拾琅救了魏兆先,也救了他。
魏鉴明是想来看看沈拾琅如何了。
以前的那些矛盾,就当过去了,他不会再与沈拾琅为难。
谁知来了帐外,竟听到沈拾琅说了这么一番话。
“沈拾琅!”魏鉴明愤怒的掀开营帐,一瘸一拐,龇牙咧嘴的走了进去,“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说沈某的恩情已经偿还尽了,还请魏家以后不要拿恩情说事。”沈拾琅冷声说道。
众人纳闷,之前不还好好的?
怎么忽然就闹掰了?
紧跟着,便听到沈拾琅说:“魏将军此次犯了大错,为了救自己的亲儿子,便不顾众多士兵的生命。他们可以死在战场上,却不该被一个违抗军令的纨绔连累。”
魏鉴明被沈拾琅说的双目猩红,“沈拾琅,你别太过分了!”
沈拾琅压根儿不管魏鉴明,冷声说道:“是以,魏将军此次失职,沈某定然要上奏陛下。”
沈拾琅双手抱拳,朝上扬了两下,“请陛下撤去魏将军的职务。”
帐外众人大惊!
就连闻讯赶来的全关然和盛今朝,听到沈拾琅的话,都定在了原地。
“将军?”盛今朝转头,看向全关然。
“先回去。”全关然说着,人已经转身,大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盛今朝赶忙跟上,进了营帐中,全关然将人全都屏退了。
盛今朝才谨慎的低声说:“将军,那沈拾琅真的假的?”
“他昨日才舍命救了魏兆先,今天就说要上奏请陛下撤了魏兆先的职?结果救命之恩直接抵消了,让魏家父子如此恨他,他图什么?”盛今朝问道。
“图一个前途。”全关然自认为想明白了,沉声回答。
“可是……他把魏家得罪了,待事情传开,他便是白眼儿狼了。本来他在朝中的名声就不好,这下子可真正是个小人了。”盛今朝不解的说。
“在世人眼中是个小人算得了什么?他在陛下眼里,可能称得上是个能臣了。”全关然冷声说道。
盛今朝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是了,他的御史是陛下封的。此行定是带着陛下的旨意。陛下是想让他废了魏兆先。”
“原本我们都奇怪,陛下让一个没有任何积累的新科探花过来,能成什么事情。没想到,还真让沈拾琅给做成了。”全关然冷笑。
“那沈拾琅又何必冒险救魏兆先?”盛今朝还是没有全想通,“他任由魏兆先死在外面就是了。”
全关然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跟我多年,怎么还是这般看不透?”
“把魏兆先留在外头,他藏身之地外面就是敌军包围。将魏兆先生擒是早晚的事情。”全关然说道,“魏兆先为大熙良将,忠勇无双,突厥军在他手下几经败仗。这样一个人,被突厥生擒了,对大熙来说,士气大伤,后头的仗还怎么打?”
“就算魏兆先为防这种事情先一步自尽,可尸首被突厥人拿了去,人头往城外一挂,大熙的脸面何在?”全关然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魏兆先好好的带回来。”
“中途沈拾琅以命相救。这样一来,就如他所说,魏家的恩情,他用命还了。”全关然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他们读书人,重名声。虽说沈拾琅现在的名声不怎么好,但怎么也得保留点儿颜面,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