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吃了一顿午膳,罗景宁精神奕奕,又奔向了西市。
这里和长宁街大不一样,但是也非常热闹。街上来往的行人身穿布衣,挑担赶路,吆喝叫卖,赶车拉货,吵杂无章。
茶坊、酒肆、布庄、面摊,各色摊档应有尽有,对比长宁街,她好像更喜欢这里。
秋葵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方才咱们在长宁街买了许多,怎么又来这里买呢?而且,西市的东西,质地终究差了许多。”
罗景宁一脸促狭地说:“有些人,不配用太好的东西。等会,咱们就挑最便宜最差的东西买就对了。”
罗家本家那里,送些好物件是应该的。至于她娘家,渣爹继母那些人,何必对他们那么好?她才不当这个傻子!
就这样,又花了十几两,罗景宁再次装满了一车。她吩咐道:“你们两个回去之后,记得找几口好看的箱子,把这些都装上。”
“我难得回去,自然要给罗家人带多一点东西才是。”
想到方才买的一堆陈年旧布,还有许多破旧陶瓷,冬葵捂嘴偷笑:“夫人,送这些给他们正好。”
到现在,秋葵也明白了,夫人在娘家只怕受了不少委屈。不然,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对他们呢?
太阳西斜,罗景宁总算回到了越国公府。
一进门,就被李氏的大丫鬟桂花堵住了。她一脸厌烦地说:“三夫人真能逛,出去整整一天才回来,让人好找啊。”
罗景宁挑眉反问:“难道府里不允许出门一天吗?”
桂花拉长了脸道:“自然是没有这个规矩,只是,夫人找了你一天了,身为晚辈,让长辈这样等候,终究不妥当,您说是吗?”
李氏找她?
自从她嫁进来,李氏对她十分冷淡,几乎从来没有私下找过她。想到昨天在春熙院的事情,看来,李氏不怀好意。
“我这就去。”
李氏居住在春樱院,进了院门,就看到两排郁郁葱葱的樱桃树。春夏相交的时候,这满院的樱花盛开,淡淡的甜香随风飘散,罗景宁在磐石院都能闻得见。
进了屋里,李氏板着一张晚娘脸,阴阳怪气地说:“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是要踏月而归呢?”
罗景宁装作听不懂她的反话,一脸天真地说:“母亲,儿媳第一次出门,实在新鲜。京城真是繁华,令人应接不暇,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回来呢。”
李氏听到这话,胸口一梗,想到下午的街上流传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罗氏,你铺张浪费,挥金如土,亏得有人还夸你懂事,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罗景宁十分无辜地看着她:“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李氏怒火中烧,咬着牙说:“你还装!我问你,今天是不是阿越陪着你,在长宁街花了五万两银子?”
竟然是因为这个?
罗景宁没想到,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消息一点都不慢。可是,她不知道,京城虽然豪门众多,可是她这般大手笔的买家并不常见。
更何况,沈越误传死讯之后沈柳两家退亲,配了阴婚之后沈越又活着回来,还立功升迁了,这一个又一个消息让人应接不暇。
所以,他们夫妻携手同游长宁街,自然备受瞩目。
她满脸欣喜地说:“夫君太好了,陪着我买了许多东西,我都说不要买了,不要买了,可是夫君就是不听。”
她满脸炫耀的表情,李氏看着就来气:“你身为人妻,难道不知道规劝阿越吗?勤俭持家,你懂不懂?罗家没有教你吗?你如此大手大脚,我们越国公府的家底都被你掏空了!”
罗景宁微微张开嘴巴,显得十分吃惊:“母亲,我们府上那么穷吗?以前在豫章郡,堂伯母她们出门,也是几万两几万两的买,我以为,对于沈家来说,这应该是平常事。”
这当然是瞎说的,罗家清贵,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花。
她甩锅甩得干干净净:“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女子出嫁从夫,夫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罢了。”
李氏一噎,沈家当然不穷了,李氏也没把五万两放在眼里。她只是不甘心,觉得沈越不该花那么多的银子,罗家不过寒门贫户,该随便买点东西应付了事才对。
“你还敢狡辩!你如此不懂持家,我怎么放心你在阿越身边。去,站在那里思过两个时辰,给我好好想明白,以后不许再挥霍无度。”
罗景宁走了一天,腿都酸了,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在这里面壁思过?
她一脸不解:“今天,听流光阁的掌柜说,去年母亲在流光阁订了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价值七八千两呢。”
说着说着,她低垂着头,仿佛十分羞愧:“我以为,五万两买了两马车的东西,十分实惠,原来不是的。母亲,你若是生气,我这就去把东西都退了吧,总不能让家里入不敷出。”
退了?
这怎么行?
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区区几万两而已。
看到她已经在往外走,李氏忙喊:“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罗景宁却有些焦急地说:“母亲,这会儿那些东西都没动过,退货应该不难,不好拖到明日再去了。时间紧迫,我这就去长宁街。”
说完,她又走了两步。
李氏急了,若是她真的去退货了,那人家怎么看他们沈家!何况,买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归宁,要是被长公主知道她无事生非,她还不被骂得狗血淋头!
“你给我站住!”
李氏大吼一声,罗景宁不得不停下了。
背对着李氏,她红唇微勾,让你故意找茬!
转过脸来,对上李氏青白交加的脸,她依旧低眉顺目站在那里等着。
“母亲,不退了吗?”
“我出身寒微,平日十分节俭。今天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我心中十分不安。如今母亲这样说,我觉得还是退了最好。明日再买点便宜的东西替代,也能省下不少银子。”
她带着疑问看向李氏,李氏气呼呼地说:“买都买了,退什么退,你不嫌弃丢人吗?”
“我不觉得。凡事要以母亲为先,既然母亲因此生气了,那东西自该退了。让您高兴,才是我身为晚辈的一片孝心。”
听听,听听,还都是为了孝顺她!
这些话,让李氏一口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她捂住心口,有气无力地说:“买都买了,就这样吧,下次不可再犯。”
和罗氏说话太累了。
罗景宁故作为难地说:“真的不用退吗?万一家里没钱了怎么办?”
“行了,不退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再看见她,只怕她这口气是顺不过来了。
拖着两条酸软的腿,罗景宁终于回到磐石院了。进了院门,在石子路上,沈越迎面走来。身姿挺拔,一举一动优雅高贵,浑然天成,在落日余晖之下,飘然如仙。
她驻足等待,等人走到身侧,罗景宁拦着他的去路,有些生气地问:“沈越,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