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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日落西山那就黑了天

    因有急事,张严就没再准备轿子。

    两人乘两匹快马,沿直道朝皇宫一路狂奔。

    这种直道,不仅普通百姓不允许走。官员若无急事,也不允许在上纵马。

    不过张严乃是防卫京城的牙将,因此催马快行勉强也算应当。

    等到他们来到皇宫正门,京兆尹的尸身已经被太监用车装了出来。

    噗通!噗通!噗通!

    今天一早,被当庭杖死的官员可不老少,因此太监们也没耐心卖好,直接就一一掀在地上。

    张严眼珠顿时就红了。

    但他又不敢得罪宦官,只能忍气吞声上前,抱起父亲的尸体。

    “大神,请帮我看看,还有救没救……”他目露哀色地看着方从。

    方从当即表现出急人所急的侠义心肠,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号脉的一通忙活,最后摇头道:“才疏学浅,无力回天,小郎君还请节哀。”

    都死透的人了,他有什么办法挽回?

    若是提早种上替命符,或者行刑时他就在身边,还能用一丝真灵勉强吊住性命。

    两样都不沾,那就不是治病救人,而是从阎王口中夺食。

    “爹!”至此,张严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他一哭不要紧,立刻带的其他死官家属也跟着一起嚎啕。

    守宫的太监大怒道:“你们好嚎什么丧,不要命了?!”

    众人这才想起是在皇宫门口。

    万一声音传到大内被女皇听见,恐怕就不是死几个官员的事了。

    张严当即抹掉眼泪,对着方从就是一阵叩拜:“大神,旁人不知你本事,我却在城门口亲眼所见。别的不说,那死去活来可做不得假,还请大神念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求我父一救。只要救活,莫说官爵田宅,金银俗物,就算阖府性命,都任由大神取舍……”

    说着,他便在地上咚咚地磕起头来。

    每一下,都撞得石板鲜血淋漓,皮肉横飞。

    四周之人见此,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方从。

    不知他这个其貌不扬地布衣,如何能让羽林牙将跪拜哀求。

    咚咚咚……

    一眨眼地功夫,又是十几个头结结实实叩在青石板上。

    眼看对方要把自己活活磕死,方从只好道:“罢罢罢,小郎君至孝动天,我又如何能无动于衷?且尽力一试,就算不成,也对得起看重之意!”

    他知道救不活,因此把话说得极为漂亮。

    核心意思就一个,弄不好别怪我。

    “还请大神搭救!”张严见允,立刻把父亲的尸身放到空地上面。

    方从先前自吹蟒家弟马,当然也不是全无准备。

    只见他装模做样地双手打开,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勾住对侧手指,食指大拇指对齐,然后横于印堂之前,开始念诵一段他自己都听不懂地咒词。

    咒词完毕,他伸手入袖,一掏。

    掏出件插满羽毛的萨满宽氅,披在身上。

    然后又拿出一件长羽头饰,连同五色颜料一起,仔细妆戴。

    这一幕,把宫门前的众人看得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袖里乾坤……袖里乾坤……”有人失神的低语。

    另一些则再也不敢小觑穿着布衣的方从。

    然后他伸手入袖,再掏。

    一口斑驳古旧的鼙鼓出现在手上。

    接着又入袖。

    这一次拿出的是一个半人高顶着红色盖头的草人。

    有知道出马规矩的,便忍不住在心里念叨:“看来这就是二神了,只是没有想到,竟可以用草……”

    方从将草人安置在尸身脚部。

    然后闭眼,狠狠敲了一下鼙鼓。

    咚!

    声量不大,但低沉入魂的鼓音,将整座封京都震得跳了一下。

    咚!咚!咚!咚!

    方从很快又敲动了第二下,第三下,地四下……

    神秘,苍凉,仿佛天地在泣在诉的鼓点响了起来。

    渐渐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擒住了灵魂一样呆立当场。

    方从开口唱道:“这帮办我左手拿起卯兔辰龙那是龙皮的鼓唉嘿……”

    “那右手拿起丑牛寅虎那是虎骨的鞭呐……”

    “我这才双手一合那就连通了天……”

    “敲打着双簧我来请那个神仙……”

    “你看这日落着西山那就黑了天……”

    一大段抑扬顿挫的唱词,都是上辈子方从曾听过的,因此学起来毫不费劲。

    他原先的打算是把词唱完,然后再疯狂的舞上一段,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还可以打几道雷,喷两口火。最后再告诉张严,请来的老仙也无能为力。

    这样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唱完正在尽情发疯“表演”舞蹈,就听四周的凡人突然倒吸凉气。

    接着就是惊恐,畏惧,战战兢兢的小声议论:

    “来了,来了,来了……”

    “它……它……”

    “好可怕!”

    “动……在动……”

    “啊~”

    方从睁眼,然后便看到,他先前放在地上的草人,正在伸“手”掀盖在自己头上的红布。

    那举止,那动作,完完全全就“似”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

    而不是胡乱扎就的草人。

    “卧窍!”方从差点没忍住飙出经典国粹。

    不等他有所反应,草人便将红布掀开,露出一张不知何时,用黑墨描画的脸来。

    看样,竟是风情万种,栩栩如生!

    豁~

    围观众人齐齐惊叹,像着了魔一样痴痴望着草人。

    草人却轻起莲步,慢慢走到尸体的头部。

    然后它也开始了舞动,配合着方从的鼓点,表演着一场仿佛来自鬼神的华丽舞蹈。

    咚!咚咚咚!咚!

    方从有点慌。

    那草人是他在来的路上随便扎的。

    不仅用的不是灵材,甚至连精挑细选都谈不上,完全是在草堆顺手一搂。

    可这玩意,怎么活了过来?

    要说有人暗中捣鬼,以法术遥控,那纯粹是在侮辱他的金丹神识。

    看那张千娇百媚的草脸,看那婀娜多姿身段……

    方从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麻到他甚至都不敢停下疯舞和鼓点。

    要不谁知音乐一停,对方接下来又要上演什么节目?

    咚咚咚……

    随着鼓点渐密,另一段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那草人居然开口唱了起来:“叫声仙帝为应声,你拦住鸿轿姓名我伏问,那前来地跪着中郎将,原是他父死中身。死中身,魂何囵,却是我家住在九幽地,还有那炼狱十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