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见越和苏田田坐在顾一源的左右,他们的对面是公司的副总经理萧兆山和业务经理唐悦宁,这时的气氛有点紧张。
苏田田上次陪顾一源、赖总过来时,见过唐悦宁一次,不过没有什么印象,当时有各部门的经理还有车间主管在,人多,关注力不在她身边,而且业务部又不止一个业务经理。
唐悦宁的脸只有三四分漂亮,却有一种素净柔和的感觉,不是严明月那种楚楚可怜,也不像罗思思那样明艳,与苏田田风格居然有两分相似,不过不及苏田田的沉静自信和气质卓然。
今天的唐悦宁一头棕色的及耳短发纹丝不乱,上衣着一件烟雨蓝的针织短袖,下搭一条黑色长度到小腿的百褶裙,整个人飘逸中带着倔强。
她的视线落到苏田田身上,还是没有说话,目光审视着苏田田,有点不太礼貌。
顾一源的表情有几分严肃:“苏副总监,你来说一下,这一份报价单有什么问题?”
苏田田坦然地说:“这一份报价单做得很详细,我还没有正式上班,不太了解情况,说不出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有一个问题,如果这份报价单被客户接受后,能下单的话,何时出货?”
唐悦宁说:“大概45天后。”
苏田田的眼里似乎闪烁着光芒,她用坚定的语气说:“听说最近海运费都在涨,45天后这个海运费就不是这个价格了,如果按这个报价单,公司的利润就会大大减少,甚至没有钱赚。”
唐悦宁不甘示弱:“这个海运价由货代报价。”
苏田田说:“货代报的是现在的价格,现在有海运订单的公司,一般心里也有准备,运费会涨,涨小小,能撑得住,涨得多,制造业这点微薄的利润,这么轻易就被船东收割。报价要考虑这个因素。”
唐悦宁有点不高兴地说:“谁知道运费到时涨多少?如果到时不涨,我们却因为报价单太高,失去客户怎么办?”
苏田田说:“接订单当然要紧,可是前提是要保障公司的利益。相信顾总和萧副总都有熟悉的货代,能让对方按他们的经验,预算一下运费吗?我听朋友说,估计涨一倍呢。”
顾一源脸色有点凝重地说:“萧副总,你现在问一下,我也问一下,这一点对于业务部报价时很重要。”
顾一源在彭见越耳边吩咐了两句,彭见越起身去打电话,其实苏田田知道他打给谁,鼎耀公司的许副总许润之,许润之的销售业绩其实比鼎耀、鼎兴各位业务经理都高,相关方面的事都非常了解。
萧兆山只是淡淡地说:“唐经理,你找一下给你报价的货代,问一下,有没有大概45天后运费的预算,如果没有,问一下对方愿意按现在的价格签合同吗?”
唐悦宁呆住了:“订单还没有确定,就先签货代的合同吗?”
萧兆山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先问一下,行吗?还是需要我亲自打电话给货代。”
唐悦宁走到一边打电话。
萧兆山说:“我要在顾总面前表扬一下旷总监和苏副总监,旷总监的工作能力如何我早就知道,想不到苏副总监的工作能力真不错,也难怪顾总要请她过我们公司。”
顾一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这段时间真是忙,幸好一直有山哥你帮忙,田田姐才过来帮忙两三天,你从哪里看出她的工作能力真不错呀?“
萧兆山说:“三个原材料车间的厚厚的一大摞进货单,接近上百样产品,供应商名称、产口名称、型号、批次、送货数量、合格数目、不良数目,都录入系统了,仓库主管说想不到速度那么快,当时他还怕要安排仓管去做呢。”
顾一源说:“这个财务软件ERp系统,前期的工作就是这样繁琐,而且这是最基本的工作,财务部配合生产部、仓管录入是应该的。”
萧兆山说:“据我所知,不是财务部全部人一起录入,是旷总监、苏副总监、财务助理三人在两天内录入的,而且每一个产品都亲自看过实物拍照,并且跟着仓管盘点好,有一个会计嫌工作累,辞职了。”
顾一源说:“这工作量不轻呀,而且拍照和盘点都完成了,田田姐,厉害了。”
苏田田一脸诚恳地说:“那要多谢萧副总,让车间的人配合工作,而且遇到不懂的产品或要搬开重新摆放才方便的产品,车间主管和仓管主管都积极帮忙,其实拍照和盘点,也是他们安排和帮忙的。”
萧兆山说:“车间配合工作是应该的,可是三个女人,肯这样加班加点,爬高爬低,不嫌苦不嫌累,汗水都流了不少,车间主管说,想不到财务部那群人,不止是坐在办公室录数据的。”
苏田田说:“真是累得头昏脑涨!体力活、脑力活都用上了,可是我觉得财务部的人,特别是成本会计、应收应付会计,起码要对公司的材料和成品有一些熟悉。”
萧兆山说:“这年头,谁没点小心思,谁都不容易,得过且过也行,但是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公司的要求当然是要做到岗位职责上的尽职尽责,你们财务部做到了。”
顾一源表情严肃地说:“财务工作是严谨的,公司的运行工作也是严谨的,已经正式投产四个多月,一切都应该要慢慢完善,这一段时间要辛苦山哥和田田姐了,我到时一定好好多谢你们。”
萧兆山和苏田田都说:“谢谢顾总。”
彭见越和唐悦宁走过来了。
彭见越说:“三位,我已经问过了,鼎耀公司的许副总说,他们都认为运费会涨,涨幅预计不少,暂时的报价都做得很保守,他说材料可以预订,可是运费方面,问过三个货代都不肯按目前价格预订。”
唐悦宁说:“顾总、萧副总,货代那边说运费要按出货的那天计算,不知道到时价格是多少钱一个柜,到时估计会涨价。”
苏田田说:“那唐经理觉得按什么价格报价给客户比较好?”
唐悦宁的表情是忐忑不安,却带着一丝期许:“苏副总监认为呢?”
苏田田说:“我还没有正式上班呢,只是提一下自己的意见,就算我正式上班了,业务部的事也不归我管。对于报价单,财务部有审核职责,可是最终决定权,在哪里?”
唐悦宁战战兢兢地看着萧兆山,萧兆山真是被气笑了:“你看我什么,你要看,就看顾总,负责公司的规划和决策的都是顾总。”他的语气里颇有种言听计从的味道。
唐悦宁这模样,真是气得萧兆山想直接骂人,实在太让人引起误会了。
以前顾一源还没有来上任之前,鼎会公司作主的是萧兆山,顾一源来了后,他看清形势,以顾一源为主,大股东的儿子,加上其他股东的支持,顾一源这位置坐得稳稳的,他是识事务为俊杰。
顾一源说:“客户那边是要维护,运费在这个基础上涨一倍,报价过去,看客户接不接受,如果不接受,这订单不接了,如果客户接受价格下订单了,也要将交期能提前多久就多久,双方商量好。”
唐悦宁说:“知道了,顾总。”
顾一源摆摆手:“你这次做法不错,没有直接跟财务部吵架,而是找萧副总处理,下次遇到这种事要注意,不同部门之间要好好沟通,提高工作效率。”
这段话到底是表扬还是批评,唐悦宁觉得自己听得不明白。
不过苏田田却立即站起来,目光平和坚定,说话的语气不亢不卑:“这件事是我不对,有问题没有及时跟业务部沟通,因为我未正式上任,有些话也不方便说,下次我一定会及时向顾总、萧副总汇报。”
顾一源说:“苏田田,你知道就好,做事不仅要讲究方法,还要讲究效率,公司如果没有业务,就运行不了,其他部门要在职责范围内配合业务部的工作。”
苏田田认真地说:“我知道了,顾总。”
唐悦宁还以为挨骂的是自己,想不到是苏田田,但是看苏田田这样子,却是没有生气、害怕的情绪。
其实这对苏田田来说,并不算是挨骂,自己的确是为了立威,卡着业务部的报价单了,既然认为有问题,昨天未下班前,应该要向上司汇报,哪怕工作日加班也要汇报。
不过这位唐经理倒是一脸的硬气,沟通都不沟通,直接找上司投诉。
顾一源不笨,一眼就看出关键,该表扬的表扬,该敲打的敲打,该画饼的也画饼,例如那句我到时一定好好多谢你们,在苏田田眼里就是画饼,收到手的工资才是最实际的。
顾一源说:“你们都出去做事吧,自己负责的工作,要尽快处理,记得从最需要、最紧迫的事上下手。萧副总,你留下。”
看着众人离开办公室,萧兆山说:“想不到我们顾总,居然舍得批评花不少心思才请回来的苏副总监。”
顾一源说:“山哥,苏副总监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业务经理,有些事,她估计比公司里面的两个业务经理都懂,她知道如何自保。在职场上,不懂自保的人不值得同情,懂自保的人当然有立足之处。”
萧兆山说:“说真的,在这附近几个小镇,刘家的家世算不错,这一位刘太太,不用工作也能过得很好,可是她的姿态摆得很正,这工作能力的确是值得认可。”
顾一源说:“山哥,有关公司买地的事,你不要在她面前提,我答应过的,不会为了这件事找她,我会直接找刘家的人谈。”
萧兆山说:“你有把握让他们卖地吗?”
顾一源说:“总之会让公司的第二期扩建计划顺利进行,有关公司的规划,接下来会有那些项目,与同类产品的竞争优势,我要好好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