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掉了。
周遭漆黑,夜凉如水。
苏澜被谢珩抱着往回走,她靠在他的怀里,心里依然是空落落的疼。
她曾经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可如今想想,阿舅比她还要苦,还要难。
她可以依靠他,他却只能靠自己。
十几岁的少年,无亲无伴,一人一剑问鼎监察院,他行的该有多难。
苏澜脑子里已经全乱了。
一会儿是少年满身的血。
一会儿又是少年稳稳接住从秋千上跳下来的她,那肆意清朗地笑。
然后,少年变成了青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成了致命吸引,诱人沦陷。
山上的夏夜很冷。
回到房间时,苏澜从头到脚都是冰的,一如她的心,渴求着他的温度。
谢珩将人放到床上,想去掌灯,可她依然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放手。
“念念?”
“嗯。”苏澜浅声应,轻轻咬上了他的锁骨,伸手去扯他的腰封。
谢珩轻轻按住她的手,环住她,低声:“我身子有些凉。”
“嗯……”她解开他的衣衫,手缓缓探入,她的手比他的身体更冰。
谢珩怕冷到她,扯了锦被盖在她身上,屋内未掌灯,黑漆漆的。
她的手很冰,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层颤栗,一点一点摧毁着他的意志。
他垂首低声问:“你还疼不疼?”
“不疼了。”
谢珩伸手轻轻钳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低头去吻她。
苏澜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他似乎真的很怕自己冷到她,连她的衣衫都没褪。
可即便隔着衣衫,她还是能清楚感觉到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一切。
初交融,苏澜还是有一点疼,她咬着下唇,紧紧搂着谢珩。
谢珩克制着等她适应,直到她放松下来,软软地喊他阿舅,他的力道才重了一些。
“苏清念。”他动作强势,柔和的声音却在她耳边缠绵,“念念,念念……”
“我在。”
几番交缠,他们的身体都温热起来,热度攀升,逐渐滚烫。
苏澜身子酸软,头脑空白,只知道要跟他更深的纠缠下去。
此时此刻,他们不孤单,他们都有人尽心爱着……
后半夜,云雨歇。
苏澜窝在谢珩怀里,很疲倦,却没有睡意。她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他的指节,无限温柔。
“阿舅,你疼吗?”
谢珩轻轻闭眼,低沉道:“聚散不由人,生死不由人,疼又能怎样。”
苏澜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这一刻她很清楚的体会到了,阿舅平静的神色下面,是谁也体会不到的巨大痛苦。
比她的还要深,还要痛。
“阿舅,我们明日便回去吧!”
风起于京,也只能止于京。
躲避没有用,短暂的安宁不能眷恋,她要的是恩仇两清!
“好。”谢珩低头,重重吻向怀里的姑娘。
夜很长,很冷,但有你就会是热的……
归途平顺,快马加鞭。
当城门口“京都”两个大字映入眼帘时,苏澜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离开不过月余,却有恍若隔世之感,这一行,当真是脱胎换骨。
“我的爷,您可是回来了!”等在城门口的张文定快急哭了。
谢珩打开车帘,平声问:“慌成这般成何体统?”
张文定跺脚:“下官一个疏忽,让刘伯恩那个老鬼逃了!”
苏澜身子一颤。
刘伯恩!
那个剥她皮的术士!
谢珩冷冷看了张文定一眼,回身握了苏澜的手。
“人跑了不去捉么?”
张文定苦着脸:“下官真的尽力了,他刚逃掉就已经封锁全城,可那个老鬼太狡猾。”
谢珩眸光清冷:“天他上不去,地上没有,那一定在地下了。”
“可地下怎么查?”
谢珩冷眼看他:“追踪术还用我教你,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张文定还欲再说,谢珩已经落下车帘,声音清冷:“去刑堂领罚。”
张文定只好耸拉着眼皮跟着。
谢珩见苏澜脸色煞白,柔声安慰:“别怕,我会把人捉回来。”
苏澜犹豫:“阿舅,他很难抓的吧!”
“他逃进十万里大山,我尚能将他捉回来,更何况在京,你安心就是。”
“我先送你回苏家,这些日子赶路辛苦,回去好好休息。”
苏澜还是点头。
谢珩把人扯到怀里,细细吻她的唇,苏澜不舍的搂住他的脖颈。
“念念,你要放宽心,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会有人保护你。”
“不要胡思乱想,我永远不会负你,不管发生什么,都记得要信我,可好?”
苏澜点头:“我信。”
谢珩将人搂在心口。
他的小妻子很依赖他,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放她回苏家。
他想把她带回听风苑,和她做对寻常夫妻,办完公事回家就能看到她,家里处处都有她才好。
苏澜坐在他怀里,轻轻啄他的唇,柔声道:“您不用惦记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话刚说完,便听到喧闹声。
乘云在车外道:“姑娘,是王家要被流放出京了,您快出来看看,好热闹。”
苏澜当然要看,和王家斗法那么久,这一刻格外有仪式感。
谢珩没有动,也没有阻拦,念念喜欢,由着她又何妨。
王家的几人带着木枷和脚镣,被差役赶着,一个个形容落魄,再没有往日世家贵族的风彩。
尤其是王阁老。
他瘦得像是一具骷髅,大抵是见他太不中用,跑也跑不了,差役便没有给他带脚镣。
王景言看到了苏澜。
“苏姑娘!”他急道,“我家如今被判了流放南地,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烦请您高抬贵手救我父亲。”
差役一鞭子抽在他身上,怒斥:“喊什么喊?再喊打死你。”
苏澜看了逐星一眼,逐星过去给差役送了一袋银子。
差役在手上颠了颠,满意道:“长话短说,别耽误哥几个办差。”
本来浑浑噩噩的王景和眼睛猛然发亮,他贪婪地盯着苏澜,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不对!
她好看得过分了。
虽然她本就五官明艳,但也不是这样美的,她现在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就像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朝盛开,美得惊心动魄。
像……承欢后的女人。
对,就是那种被男人养护出来的娇媚,他上一世阅女无数,不会看错。
一想到她曾在某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他就要疯魔,就想发狂咆哮,杀了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