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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珩没理会王景言,只是看着王佳南问:“是你打的?”

    王佳南不知为何,明明是那样儒雅的人,却让她怕得浑身颤抖。

    她含泪摇头。

    “哪只手打的?”

    王佳南脸色惨白,摇着头呜咽,整个身子都藏到王景言身后。

    有错是要罚,但轮不到外人管教,毕竟是一母同胞,哪能看她被吓成这样?

    王景言伸手将王佳南护住,低声:“佳南你莫怕,长兄在。”

    谢珩转头看向苏澜,声音柔和下来:“念念,你来说。”

    苏澜自是知道阿舅要给她报仇,但她不想他因此跟王家针锋相对,他有自己的计划,不该因她打乱。

    况且今日也是王佳南更吃亏,除了被针扎,门牙也被打掉了。

    “念念。”

    苏澜发觉阿舅语气不善,抬头,见他还在盯着她!

    那眼神要怎么形容,黑沉沉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压迫。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她有点腿软站不住,抿着唇低声:“是。”

    “右手拶刑。”

    刑九带了刑具出列,看着王佳南,阴声:“来吧,王姑娘。”

    王佳南一看刑具便尖叫起来:“长兄,我不要夹手指,你救救我,救救我!”

    王景言抱住王佳南,冷眼看着谢珩,咬牙切齿:“谢院首,莫要欺人太甚!”

    御风和乘云上前制住王景言,王景言的随从要反抗,被玄甲卫一脚踹翻,刀压上脖颈。

    没人敢动了。

    拶子套在了王佳南手指上,两个男人用力拉扯刑具,王佳南尖叫起来。

    “娘啊!救我!救救我呀!阿父、阿母!救我呀!啊……”

    王佳南张大嘴尖叫,缺了的门牙,让她痛苦中也透着喜感。

    苏澜很不合时宜地想,原来没了门牙真的好丑,胖丫头丑,王佳南也不遑多让。

    怪有趣的嘞。

    王佳南的叫声高亢尖锐,让王阁老清醒一瞬,他按着胸口,眼睛血红,不由看向身边的崔氏。

    崔氏闭眼,死死咬着唇瓣。此时求情,既不会让人心软,也不会让女儿少受罪。

    也怪她自己跋扈。

    忍。

    只能忍。

    王佳南的手指被刑具挤压变形,手掌皮肤白中泛紫,多半是废掉了。

    待刑罚结束,她软绵绵倒在地上,已然晕死过去。

    随着晕倒的还有王阁老。

    王家人一时惶乱。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谢珩的马车驶进院子,他半扶着苏澜上车。

    直到马车驶出文儒巷,苏澜才长出口气,这趟王家之行,可谓是惊心动魄。

    算是她重生以来,最被动的一战,要不是阿舅捞她,她多半还要吃些苦。

    谢珩在检查她的伤。

    “你这脸……”

    “我扎了自己几针,让这里充血,看着又红又肿,搏同情的。”

    “耳朵怎么回事?”

    “左脸充血,左耳距离近也是一样,一巴掌就能打出血,也是用来唬人的。”

    谢珩看着她,叹了口气:“她打了你几巴掌?”

    “两下。”苏澜笑了笑,“我扎了她一百多针,用的是和发丝一样细的针,控制好力度,查不出伤口。”

    “苦肉计以后不许再用。”谢珩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不是跟你讲过,冒险的事要同我商量?”

    苏澜闻到他身上的沉木香,眼眶有些发热,不想被训斥,她轻声认错。

    声音太低,谢珩没有听清,却看出她委屈,他柔声安慰:“好了,有我在呢。”

    苏澜扯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阿舅,怕黑的人该怎么克服?”

    刚刚王家人把她关进暗房,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头皮一阵阵发紧。

    仿佛回到了被剥皮那天。

    动手之前,一直让她身处黑暗,在她被黑暗压得撑不下去时,给她一盏灯。

    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皮被剥,越惊恐,皮肉越好剥离。

    刚刚她也同样害怕,一度感觉要撑不下去,好在乘云找到了她。

    苏澜靠在软榻上,闭眼。

    一只手轻轻将她眉间褶皱抚平。

    “不怕,以后我会给你点灯。”

    苏澜艰涩点头:“那您一定不要忘了……”

    “不会。”

    谢珩想,就算有天他不在了,死了,他也会提前为念念寻好点灯的人。

    见苏澜闭着眼,知晓她这时睡不着,如此无非是不想面对他。

    幼时,她若是受委屈,总会第一时间找他诉苦。

    有次她同人打架,老头子罚她写字,她跳窗逃出府,一路跑到国子监。

    国子监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允进入,好在他那时有些虚名,门房找到了他。

    一见他,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说他们骂她克死阿母,她才打人的。

    以一敌三,竟还打赢了。

    可如今她只会回避,生怕他看出她受了委屈。

    “我带你去找药老。”

    苏澜摇头:“不用,做戏做全套,我这脸就这样几天吧!还得装聋。”

    如此,那王阁老便没法追究王佳南废掉一只手,左右一耳和一手也算公平。

    小姑娘在替他打算。

    谢珩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小团子长大了,都想着保护他了。

    “那回听风苑吧!”

    苏澜摇头:“我要给人检查腿伤,还要给冯老推拿。冯老刚做大掌柜,每日都要跟我交代。”

    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乱子,冯庆回去肯定会说,见不到她,冯老会担心。

    还有就是她的好父亲。

    王阁老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扔了女儿,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带着苏家人溜了。

    她还得找苏大强,这些不听她话的护院,一个都不能留。

    谢珩静静看着满身煞气的姑娘,放低了声音:“有螃蟹。”

    苏澜猛地坐起,一扫面上阴霾,容光焕发起来。

    “我能吃?”

    谢珩看她这样,觉得又心疼又好笑,柔声说:“能。”

    “真的?不是唬我?”

    谢珩郑重点头:“不唬你。”

    苏澜笑弯了眼:“行,那您可得说话算话,到时候不能管着我。”

    这是被管出心理阴影了。

    “可不是吗?”苏澜抿抿唇,“你们都看着我还不够,最后干脆禁了螃蟹。”

    说完还觉不够,又加了句:“苏家的螃蟹都给王妙希吃了。”

    说这么多,都是螃蟹。

    谢珩笑了笑,给一点吧,不然小孩儿都要馋哭了。

    苏澜见他笑,立马扶摇直上:“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螃蟹了,阿舅,管够吗?”

    谢珩想她如今年长了,该是不会吃寒凉的就闹肚子,便应了声嗯。

    京都不产螃蟹,多数都是楚地进贡来的,自然稀罕。

    苏澜高兴得想打滚儿,却忽然感觉下身一热,似有热流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