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些马匪原本也不想杀人的,只是我们村有人带头反抗了,他们这才发了怒,我婆娘出去拿衣服,一下便被一个骑着马的匪人逮住了,那胖小子又非要跟着他娘,一起送了小命,你说她蠢不蠢?”
这说书人说着说着便一个劲地直骂她蠢,俞寒见他仿佛陷在里面似的,提醒道:“后来呢?”
“后来?”说书人又会议起来,“后来马匪杀到一半,突然来了个人,我只听到那些马匪吓得慌忙逃窜,嘴里大喊什么"是千里追风索魂刀",然后眨眼间就被反杀的血流成河了,后来我说书了,才知道这人原来是个凶名赫赫的魔头,不过他的本事,却是我亲眼见过最厉害的,我倒没有说谎。”
俞寒又问道:“那你后来还有没有再见过此人了?”
说书人摇摇头,“那人杀完了就走,什么话也不说,从此再未见过。”
俞寒闻言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去,出街走上一条南北向大道,此大道宽极,和城门中央大门一般无二,他一路向南,脚下迅捷,不久便在一处大岔路口看到一家繁华的酒楼,正是归仙楼,便转而向东,一路行去。
这一路上行人都是密密麻麻,诺大一个城池,似乎不管何处都十分热闹,来到听风楼附近,俞寒四方一扫,将周围环境看在眼中,想看看此处景色,能不能和那块地图上刻画的地方对上,不过那地图上只是大致刻画了富丽堂皇的城中楼阁,似乎和哪个城池都能对上。
俞寒将表面易容法术解开,露出和在望首城听风楼一样的脸庞,朝着前方那一座尤为高壮的塔楼走去。
这一座听风楼确实更上一个层次,整体占地面积便大了一倍,塔高九层,塔顶金瓦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非凡。
听风楼本来与平民百姓无关,出入者大多是武林人士以及修士,但这一座听风楼却人来人往,仿佛集市一般热闹,而往来者却无一不是身怀武艺或者直接便是修士,其数量之大,让俞寒觉得好像在一个宗门里一样。
俞寒来到楼前,楼前有一条长亭,专为接待分客,一位接引见到他,过来询问他想要查询什么方面,俞寒将那块金牌拿出来一露,那人顿时一惊,随后便躬身请他进楼,并连忙偷偷发出一道讯号。
不一会儿便有四位婢女下楼迎接,将俞寒拥在中央,往楼上走去。
四人将他带到七楼,俞寒从始至终还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听风楼的人也不问,仿佛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的模样。
四人只是斟茶递水,不久便有一位年纪颇大,但脸色红润,精气十足的黑袍人上了楼,此人对那四位婢女一挥手,四人便施礼退下,空留黑袍人与俞寒两位。
黑袍人坐到俞寒对面,看了他一眼,便开口笑道:“想必这位就是让望首城的吴默楼主大吃一惊的道友了,还不知如何称呼?老夫唤作刘丹子,是总楼的主管。”
“刘丹子前辈有礼了,在下苏三,既然我的来意前辈已经明了,那便请前辈做个主吧。”
黑袍人听了呵呵一笑,“这个自然,只是其中详细我还要再了解一番,客人此番所要寻找之人,当真就是那位千里追风索魂刀顾兴风?”
“不错。”
“据我所知,此人十年前打了一场大战,随后便杳无音信,就是已经身死也有可能。”
俞寒却道:“不管他是生是死,只要贵楼给我找到,价钱照付。”
黑袍人又笑道:“好好好,阁下果然爽快,只要客人付钱,本楼自当毫无意见,不过我听说客人要搜查整个神秀?这神秀州何其之大,方圆近千万里,更有蛮荒绝地遍布,想要搜查一番,这难度可是相当之大。”
俞寒闻言眉头一皱,此人难道想要坐地起价吗?
“神秀虽大,但此人也只是凡人,上不了天,入不了地,难道以听风楼之能,这也办不到吗?”
“哈哈,此话不假,只是吴默虽然做事精细,见识却还有些受限,这一百万灵石便将他喜成了什么似的,我实话实说,一百万灵石虽然不少,但说起来要在整个神秀找人,却也是紧打紧算的模样。”
俞寒面露不悦,心想果然来了,不过这黑袍人见了他这副表情,却又一笑道:“客人不必惊慌,既然吴默已经给客人表了态,老夫也不再加价了,这趟就当是交个朋友,就按这个价来,如何?”
俞寒听完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这具体的花销他并不清楚,也不知道此人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给多了,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这一百万灵石,在下是不能一次结清的,只能先交付定金,待有了结果,才会将剩余赏金结清。”
黑袍人闻言有些犹豫,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呵呵,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一百万灵石到底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先交定金当然可以,只是我如何确定阁下真的有一百万?”
黑袍人打量了俞寒半天,俞寒见状突然浑身气势一升,黑袍人看了脸色一变,“原来是结丹道友,那…好吧,定金需得先交付至少二十万灵石,再少却是不行了。”
俞寒此时气势外放,赫然已经达到了结丹修为,原来他在那处临时开的洞府中修炼息停术时,之所以花费了如此长的时间,便是直接将其练到了精深处,并且随后将假韬术也练至精深,方才到这天林城来。
此时他将假韬术运转到极致,看上去确实是一副结丹大修士的模样,俞寒凭此打算震慑一番对面,省得对方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
“二十万定金可以,不过这灵石我自然不会带在身上,明日我会随机找个地点,约你见面,到时在当面交付,你看怎么样?”
“哈哈,道友可真是谨慎,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便依道友之言吧。”说着黑袍人取出一对玉佩样式的东西,并将其中一块交与俞寒手中。
“这是…玉符?”
“咦,没想到道友倒是见多识广,连这少有的玉符也知道,不错,这正是一对通信玉符,道友便用这个和我联络便是,以后本楼查到了结果,也好用这个通知道友。”
俞寒接过此玉符,神识略一探入,便觉此符在范围与保存时间上,肯定要大大超过普通符箓。
“那我们明日再见吧。”
俞寒说着便告辞,黑袍人将其送到听风楼前,便自行返回楼内。
俞寒出了楼一路走到繁华大街,并不急着做其他什么动作,在袖中取出两张封锁符箓,将那块玉符给封印上,随后才使用易容法术,敛去身上所有灵气气息,飞快的在街巷中七转八绕起来。
虽然他没有感到有神识锁定了他,但有假韬术与息停术的存在,未必便没有什么其他神奇的秘术,俞寒还是小心行事。
他绕了半天方才放缓脚步,随意在大街上闲逛起来,他此刻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天林城的繁华与庞大,以他的轻身功法,在城中逛了这么久,竟还没走过一条重复的地方,甚至连一条长长的望不到头的大路,也还没有走到过头。
俞寒的逛街速度比其他人快多了,他走马观花般的在城中晃悠,一边留意明天定在哪里相见来的好,另一边也颇为好奇的观望这大城美景。
小时候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曾以为上涂城就是天下第一大城了,并以能在上涂城中乞讨而自豪,虽然一些大乞丐并不满足于此,议论间颇有鄙夷之意,但他们到底还是没有走,反而是把他赶跑了。
后来到了明合城,他才知道世界之大,自己坐井观天,不免心生周游四方的豪情,一直到此刻来到天林城,他还是感觉自己以前仍旧坐井观天了。
天林城里走街串巷间,处处可见仪态华贵之人,仿佛他打个喷嚏,都能不小心得罪数个大人物。
俞寒走着走着来到一处人声尤为鼎沸之处,虽然大街上到处都很热闹,但这一处地方冒出来的声音却要明显高亢的多,而且十分吵杂。
他走到门口一瞧,原来是家赌坊,不过里面众人却不是围在一起赌骰子牌九之类,却在望着一块大板子,板子前有两个庄家模样的人物,不知在写着什么。
俞寒心中好奇,走进去一看,只见众人正聚精会神地望着那大板子上的字样,而板子上则是列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他大概一瞧,竟然还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江上大侠惠承安,赔率一比五。
铁爪门王大掌门,赔率一比五。
……
俞寒心中一笑,这两位到底还是赔率一样。
板上姓名越写越多,俞寒挨个看过去,看到底也没有老头的名字,朝身边一位汉子问道:“这位大哥,这里便是所有参加武林大会的名单了吗?”
“差不多吧,不过报名还没有截止,说不定还有人报名呢,不过有名有姓的基本都来了,我看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出现了。”
俞寒闻言心中不得劲,“那敢问这武林大会在何处报名,有什么要求?”
“就在我们天林城中央擂台旁边的馆驿中,怎么,你也要报名不成?”
“在下好奇问一问而已。”俞寒笑道。
“那还行,我看你这副小身板,要是报了名,还不得被人打散架?”
俞寒告辞出了赌坊,继续闲逛,倒让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地方,什么兵器谱,药王堂,万宝斋之流,都有个庞大的店铺在这里,在走上一条宽阔而又干净的大道时,俞寒不禁有些感到差异。
这段大道十分敞亮,但却格格不入的有些宁静,他在天林城逛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
俞寒继续走了一段,却看到层柳叠交之后,隐隐有一座范围极大的院式建筑群,深幽看不到边际,这建筑群丝毫不显华贵,只觉典雅无比,说不出的宁静致远,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
俞寒走到大门前,抬头一看,却写了“楚门书院”四个字样,原来是座书院,怪不得如此清雅书院深处隐隐有朗诵声传出,大门前偶有数人进出,更显悠闲自在。
俞寒为此景色所陶冶,不自觉走了过去。
他一面张望里头风景,一面悠然散步而走,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这时转过树角,抬头一看,两眼忽的一惊,却见到一位熟悉的面孔。
这人是扶龙书院的袁姓公子,看起修为,已然筑基,其身边相伴一位年龄差不多的男子 ,两人交谈声虽低,但也流入了俞寒耳中。
“我宗在修士界叫扶龙书院,向来自认为儒学登峰造极,今日来了兴致一看这凡间的书院,却发现倒真不同凡响。”袁公子说道。
“咳,到底是凡夫俗子,岂能和我等仙人相提并论,对了袁兄,这次拍卖会声势浩大,不知会有些什么玩意,袁兄准备了多少家当?”
“这次拍卖会众方云集,整个林国都会敢来,这几日城内修士越来越多,只怕拍价相当高,我这点家当,还不知能买到什么玩意呢。”
“唉,袁兄这话就不把我当朋友了,谁不知袁公子的出身,你要是买不起,那我就更别说了。”
俞寒错身而过,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不得不说这息停术奥妙无穷。
“你是书院学子吗?还是来参观的?”
俞寒这时到了书院大门前,一位守门的老先生问道。
“我下回再来吧。”
俞寒简单说了一句,又掉头返回,远远的跟着那两人走去,心中有些好奇。
这两人一路说话,隐隐约约听来说的尽是拍卖会的事,倒是自信丝毫不觉会给人听了去。
俞寒假装闲逛,时而扭头张望弯弯的柳树,时而俯身照水,看一看水中游鱼,跟着两人转过街角,忽然又是一惊,瞳孔猛地一缩,不自觉脚下有些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