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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独当一面只有他

    众文武在座榻中齐声道:“平北将军高瞻远瞩,我等拜服。”

    陈望慷慨陈词道:“氐秦猖獗,苻坚在王猛辅佐下已占天下四分之三还多,虽我大晋兵少将寡,地少物贫,若大举来犯,我将誓死抗争,与兖州,与大晋共存亡,诸公可否愿同我一道共赴国难,蹈节死义?”

    “我等愿追随平北将军,浴血奋战,虽死无憾!”众文武一起站起身来,振臂高声道。

    陈望非常满意,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命大家坐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即日起,斥候、探马每日奔出二百里之外,做到每个时辰回报一次,以防敌军来袭。另,淮北诸郡、县施行宵禁,往来人等只准进不许出——”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甲胄声音响起,众人一起向大堂外看去。

    只见前将军陈安大踏步从堂下走了上来。

    众人赶忙起身,纷纷躬身施礼,高声道:“末将、卑职,参见前将军!”

    魏晋时期的四征、四镇、四安、四平、中军、镇军、抚军、车骑、骠骑、卫、前后左右将军为重号将军,位次等同于上卿。

    如果加上一个大字,如大将军、车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镇军大将军等位次等同于上公。

    而辅国、龙骧、冠军、征虏等将军及以下皆为杂号将军。

    重号将军轻易不封,身份显赫。

    与太尉陈谦同岁,今年已经五十一岁的老将陈安,身经百战,功勋累累。

    在兖州崇高的声望不仅仅是前将军的封号,还来自于他二十多年来的智勇双全,嫉恶如仇、大公无私。

    唯一的缺点就是读书不多,不会吟诗作赋,清谈玄学。

    陈望又是差不多一个月没见陈安了,每当看到这位父亲的左膀右臂,不知为何,他总会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叔父一路辛苦,快快请坐!”陈望伸手向左首空着的座榻道。

    陈安边向前走边向上拱手道:“不辛苦,记得今日是例会之日,就少睡了一晚,连夜赶回。”

    看着陈安一脸风尘的样子,陈望不禁暗暗心痛,像年过五旬的老将还整日在各地奔波,实属罕见。

    如果兖州人才济济,何用他披星戴月,舟车劳顿,往来于各地,坐在谯郡衙门里指挥其他人做事就可以了。

    陈安坐下后,摘掉头盔放在案几上,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转头看向陈望,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继续开会。

    陈望重复刚才的话,“即日起,斥候、探马每日奔出二百里之外,做到每个时辰回报一次,以防敌军来袭。另,淮北诸郡、县施行宵禁,往来人等只准进不许出。边陲三镇强弩、滚木、礌石,都搬上城墙,严阵以待。”

    毛安之、王恭、江绩三人在座榻中一起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

    “戴遁时刻做好增援王恭父阳,江绩酂县的准备,日夜不辍。”

    “末将遵命!”

    安排完,陈望看向陈安问道:“叔父还有何示下?”

    陈安思索了片刻,高声道:“我闻氐秦大军已集结完毕,不日将南下,诸公若有困难或者畏惧尽可向平北将军递上辞呈,若玩忽职守,弃城而逃,罪不容诛!”

    他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尖厉了起来,众文武一片肃然。

    “若无事,都退下吧。”陈望摆手道。

    众文武一起起身,躬身施礼,纷纷退出了大堂。

    陈望起身对陈安道:“叔父,我们后堂一叙。”

    “嗯……”陈安从退出的文武官员身上抽回了目光,接着道:“欣之,我见你气色不对,可是为氐秦南侵忧虑吗?”

    陈望长叹了一声,“唉……何止,我接到了吕光率十万精锐大军进攻凉州的报告了。”

    “哦?”陈安一惊,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问道:“我还未接到探报,你是如何得知?”

    陈望边向陈安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一起向后堂走去,边走边讲起了呼延义、呼延珊母子昨日来到的事情。

    陈安脸色凝重了起来,蹙眉道:“如此,凉州危矣,我恐处之及凉州诸将非吕光敌手。”

    “这也是我的担忧啊……”陈望边走边道:“我再赴凉州,又恐兖州有失,实是难以决断。”

    陈安果断地道:“你不能离开兖州,大战在即,氐秦百万大军袭来,不但兖州,整个大晋将不复存在。”

    说着话,两人走进了后院。

    呼延珊正在后院教陈啸练习剑术,一见陈望进来,忙擦拭了汗水,收住了剑势。

    陈望向呼延珊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叔父。”

    又对陈安道:“这就是呼延珊和陈啸。”

    呼延珊赶忙将剑插入剑鞘,屈了屈膝道:“侄媳拜见叔父。”

    陈安打量了一下呼延珊,抬手道:“免礼。”

    又看向陈啸,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笑意,低下身子,把脸凑近了问道:“你喜欢剑术吗?”

    陈啸瞪着大眼睛,操着西北方言大声道:“额要练好剑术,保护额滴娘亲。”

    “哈哈,好,好孩子。”陈安大笑道:“来,啸儿,你刺我一剑。”

    呼延珊刚要说话,被陈望抬手止住。

    陈啸拿着手里的木剑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呼延珊,又看了看陈望,对陈安道:“你,你怎滴不怕痛么?”

    “不怕,不怕,你看我穿着铠甲啊。”陈安鼓励道。

    陈啸向后撤了一步,领了剑诀,向陈安胸口扎去。

    陈安向右一偏身,陈啸刺了个空。

    “再来。”陈安喊道。

    陈啸又是一剑,陈安低头躲过。

    “再来!”

    陈啸双手握剑从上向下劈来,嘴里还发出了尖声尖气地喊杀声:“嘿!”

    陈安微笑着侧身一让,伸手去抓陈啸的木剑。

    哪知陈啸剑锋忽地一转,斜着砍向陈安的膝弯处。

    陈安猝不及防,正好那里也没有铠甲遮挡,一剑被砍中,身不由己地单腿跪倒在地。

    呼延珊一声惊叫,“阿东,你大胆,还不弃剑认错!”

    陈啸赶忙扔了木剑,垂首低头,不知所措。

    陈安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无妨,无妨,哈哈哈……啸儿小小年纪,竟能砍中我,实属不易啊。”

    陈望知道砍中是砍中了,陈安的单膝跪地那是夸张动作,在旁笑着对呼延珊道:“叔父逗啸儿玩儿呢。”

    边对陈安做了手势道:“哈哈,叔父里面坐,来人看茶。”

    陈安一边上了后堂台阶一边大笑道:“你还别说,啸儿蛮聪慧,他前两招分明是试探于我,第三招才是狠招,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啊,哈哈哈……与人打斗在武力相当的情况下,打的是脑子。”

    “我见叔父也是舟车劳顿,不如你我中午小酌两盏,下午回去歇息如何?”陈望边走边问道。

    “嗯,好!”陈安心情不错,兴奋地道:“这个这个呼延……”

    陈望补充道:“珊。”

    “啊,呼延珊,远道而来,还有这个啸儿,我甚是欢喜,就破例喝上两盏。”

    “阿珊,去厨下命军兵做几道小菜,我们陪叔父中午一起饮酒。”

    “是,夫君。”呼延珊一脸欣喜地牵着陈啸的手去了堂后。

    二人坐下,陈望执觞给陈安倒上了茶水,二人一起喝了一口,陈安缓缓地道:“欣之,你方才说吕光攻凉,我已经想好了,我去凉州,你留在兖州。”

    “万万不可啊叔父,我不是没想过,兖州除了你我,再无能敌得过吕光之人,但叔父年事已高——”陈望慌忙摆手道。

    “胡言!我刚过五旬,怎是年事已高?难道就是被啸儿砍了一剑,你就觉得我不能杀敌了?”

    “哈哈,叔父差矣,如您去凉州稳定大局,我最为放心,但此去路途遥远,徒耗精力,氐秦关卡无数,阻碍重重。您多年帮父亲和我经营兖州,对兖州最熟悉不过,还是我去为好。”

    “欣之,”陈安拍着陈望的肩膀,沉声道:“你初接兖州大印确需我来操持辅佐,如今已经用不上我了,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征战沙场,再扶你最后一程,替你分忧。太尉没有选错人啊,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见了,你比你那俩兄弟都配得此位。”

    “叔父,我比您更熟悉凉州,且——”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陈安正色道:“你是比我熟悉凉州,但氐秦主战场在两淮,在江东。陛下、中书监、朝中大臣、各州刺史此次恐要联手才能御敌,我多年来从不与他们交往,兖州大局只有你来定!”

    “叔父,沿途可都是氐秦境内,路途艰险,侄儿去过,”陈望看见呼延珊进来,指着她道:“你问问阿珊,我差点死在了她们呼延堡。”

    “哈哈,你休要吓我,我要是去,可比你快得多,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陈安笑道。

    顿了顿,他又道:“只不过我所担忧的是吕光比我动手还快。”

    陈望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我有办法能拖住吕光一段时间。”

    “哦?说来听听?”陈安边喝着茶水边问道。

    “我现在就给镇恶兄去一封信,让他请求车骑将军发兵攻打襄阳,声势浩大一些,可引起苻坚重视,派大军救援,只不过时间长短就不一定了。”

    “桓冲能发兵吗?”

    “哈哈,叔父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哈哈哈……你小子,能言善辩,诡诈多端……”

    “嘿嘿,乱世不如此,恐难以生存。”

    “对,说的对,哈哈,你在这方面远胜太尉,当年我们跟着他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地盘儿,而跟着你尽打一些神仙仗。”

    二人说笑着,呼延珊和军兵们把饭菜端了上来,简简单单四道菜,外加各一觞高炉酒。

    呼延珊亲自布席,边给陈安满上酒,边浅浅一笑道:“叔父有所不知,自打我和啸儿来后他都没笑过,今日见了你第一次笑。”

    “欣之笑不出来可不是针对你,”陈安摆手,感叹道:“如今山雨是欲来,只有站在最高处的人才能感受到啊。”

    陈望大为佩服他的见识,端起酒盏来向陈安举起,郑重地道:“叔父,若是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日,我敬叔父一盏,祝您赴凉州马到成功,早日凯旋!”

    “欣之言重了,兖州能有今日,多半是你自己呕心沥血打造,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和我莫要说客气话,我只是从中辅佐而已。”陈安举起酒盏,二人一起对饮。

    放下酒盏,陈安一边夹着鸡肉塞入嘴里,一边道:“你考虑过钰之什么时候回来?”

    “叔父,我是这样考虑的,”陈望把玩着酒盏,思忖着道:“钰之在广州待着一来可磨炼性情,以免将来铸成大错——”

    “钰之是谁?”呼延珊眨动着大眼睛问道。

    陈望笑道:“哈哈,是我二弟,陈顾字钰之,将来你会见到的,还有三弟陈观,字应之。”

    “哦……”

    陈望接着对陈安道:“叔父,我想过,如果我留在兖州,苻坚南侵一战,无论胜亦或者败,我都将趁氐秦后方空虚,发兵北上,据青、冀、幽三州,与兖州连成一片,到时二弟将成为我们抢地盘的不二人选。”

    陈安抬头,望向顶棚,凝神思索了片刻,拍着案几道:“好!说的好!好钢用在刀刃上,我说应该我去凉州才对,如果你去了,这些事情我可考虑不到,哈哈,来,饮酒!”

    二人饮罢,陈望问道:“叔父,你带谁去凉州,可有人选?”

    “我带十名骁骑营亲兵去即可。”陈安拿布巾擦着胡子上的酒渍,边回道。

    二人中午小酌了几盏,吃完饭,陈望命人把陇右地图取来,铺在地上,详细地对陈安讲述了凉州诸郡的兵力分布,地理地貌,以及文武官员的性格特点。

    陈望还把最重要的土制地雷制作法,使用法详细地讲给了陈安。

    在灵光寺外的大广场上剩余了一些硝石、硫磺,当时打败苟苌后就包裹好派专人看护,以备急用。

    并叮嘱陈安,万不得已不能用,如果引信制作不好,或者比例配制不当,不但伤不了敌军还能伤到自己人。

    陈安一一记下,告辞陈望、呼延珊去准备西行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