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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凉州的真实一面

    “小人早已接陈安将军传书,说您要过来,我近一个月来每隔三五日就来此客栈打探,”乔茂回禀道:“哦,对了,陈安将军有书信给您。”

    说着,他从内衣里拿出一个小纸团,放在手捋了捋,展开递给陈望。

    陈望心中大喜,伸手接过,边问道:“你们是飞鸽传书吗?”

    “是,长公子,不过往来书信并不多,怕引人生疑,毕竟普通百姓是不大养这种信鸽的。”乔茂答道。

    陈望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简短写道:

    有诏升朱序为南中郎将,梁州刺史,镇襄阳,都督沔中四郡诸军事,谢家女郎现在谯郡,其他正常勿念,乔茂忠义可信。

    看罢,没有片刻犹豫,陈望命顾恺之拿来纸笔,提笔写道:“朱序可去,照顾令姜,看好陈顾,切勿主动进攻,广积粮,高筑墙,重民生。”

    写完,他交给了乔茂。

    乔茂小心翼翼地折好,揣入怀里。

    陈望思忖了片刻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派人过来引路,让秦二他们把所带的干货给你送过去。”

    “我今晚已带商铺伙计过来,这就带走,长公子,您还有何吩咐,在这里住得惯吗?”

    “已经不错了,哈哈,这一路上有时候都睡在山里呢,张天锡此人如何?”

    见陈望直截了当的奔向主题,乔茂如实娓娓道来:“张天锡一个世家子弟,泛泛之辈而已。他乃凉州第四代之主张骏幼子,本来凉州没有他上位的可能,升平五年他杀掉了权臣张邕后独揽大权,升平七年又进一步杀害幼主张玄靓才登上了凉州刺史之位。继位后,荒淫声色,不恤政事与嬖人梁景、刘肃等日日寻欢作乐,对百姓则横征暴敛致使怨声载道,民心丧失,唉!凉州早晚会被氐秦吞并,这是大势所趋,长公子前来恐也无济于事啊。”

    “哦?原来如此,难道凉州没有贤才和良将吗?”

    “自第四代张骏后,第五代张重华也算是贤明,可惜死得太早。二十二年前第六代张耀灵继位,两年后就被他的叔父也就是张骏的庶子张祚杀死。”

    顿了顿,他语气更加沉重起来,继续道:“而张祚的骄奢淫逸不仅在现今,遍数历朝历代算上桀纣都无法与之比拟,从他开始凉州日渐衰落,张氏祖宗基业皆毁于这些人手里了,唉……”

    说完之后,乔茂不禁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待了九年,乔茂也算是半个凉州人了,看得出对凉州政坛也有些惋惜之意,只听他接着道:“凉州有史以来的第一名将谢艾被张祚构陷杀害,后有重臣宋混病死,凉州再无可用之才,现如今是外强中干,文官没有济世之才,武将更无善战之人,凉州恐早晚落入苻坚之手。”

    听到这里,陈望不禁心凉了半截儿。

    心里想,虽然王猛死了,但以氐秦现如今的国力,扫荡个近在咫尺的凉州简直是如汤沃雪,探囊取物。

    不禁为自己来凉州这个决定有些后悔,尤其第一印象并不好,比如守卫黄河边境的梁济,比如恃宠而骄的焦夫人以及闫、薛二姬的遭遇。

    司马曜的密诏犹在眼前,“若朕回绝张氏,定会被天下人所耻笑,连自己国土都保全不了,将来怎还会有远方诸侯举国来降?”

    当初见了司马曜的密诏,一时性起想学卫、霍建功立业,救凉州人民于水火之中的豪情,万没想到屹立于敌后六十年的凉州是tmd这个样子。

    见陈望沉默不语,表情渐渐阴郁起来,众人不敢做声。

    乔茂斟酌着词语又道:“小人在姑臧是平民百姓,能提供的信息也仅限于此,长公子也不能凭小人之辞影响决断,或许张天锡身边也有能用之人,需您来辨别。”

    “嗯,乔掌柜所讲也印证了我进宫时的所见所闻,我会有所考虑的。”陈望蹙眉道。

    乔茂在座榻中站起,躬身一揖道:“小人不便在此久留,如有吩咐,请派人到城西的‘乔记商铺’找我便可。”

    陈望也站起身来,搀扶起乔茂,温言道:“你远离妻儿老小,为我们兖州忍辱负重,我记下了。”

    “长公子言重了,那......小人就告辞了。”

    “慢走。”

    乔茂向陈望等人施礼,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道:“长公子,小人这些年在凉州经营略有积蓄,以及这次您所带干货卖掉之钱小人过些日子送来,供长公子返程使用。”

    “嗯,你留够自己周转使用,派人送来即可。”陈望点头道。

    乔茂躬身一揖,转身出了房门。

    听着院子里乔茂招呼着人带走了在凉州颇为稀缺的干货,顾恺之带着埋怨地道:“纪锡一路上从未提及凉州如此不堪,简直如待宰羔羊。”

    不太爱说话的柏华忧心忡忡地道:“前年秋天我们兖州军马九万之众与王猛大战于山桑,伤亡近两万余人,凉州已多年未兴刀兵,张天锡又如此不堪,恐无法抵御氐秦虎狼之师。”

    “情有可原,各为其主,纪锡也是奉命行事,如果他一路上讲出凉州实情我们早就掉转马头回去了,哈哈哈……”陈望大笑道,心里其实也在暗骂纪锡,真是越老越鬼,“大家回去歇息吧,事在人为,看来凉州我们还得继续熟悉啊,长康、处之你们俩和马老四他们多外出走走,获取一些有用信息,有老周跟着我即可。”

    三人躬身一揖道:“遵命。”

    说完,三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陈望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倒在座榻中,熄了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的思绪就像一个乱麻团,费了一夜工夫,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是走还是留?

    张天锡这小子分明就是个昏君,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这凉州的天气啊,怎么到了八月还是这么热,而且干燥,如焦金流石。

    一夜之间不知睡了多少觉,睁眼时天色已明,鸡叫声不绝于耳。

    忽听得有上楼梯的脚步声,一名骁骑营随从在门口轻声禀报道:“平北将军,宫中来人了,说有急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