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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激怒苻融

    “好啊!如此苻融及其将领就会感到困死我们的目标渺茫,恨不得早日攻下谯郡,然后回各自领地享福,哈哈哈。”陈安大笑道。

    陈望尖锐地指出了秦军人多但不稳定地因素,“正是此意,苻融非王猛,虽然深得苻坚宠信,但威望不足以服众,且氐贼外表看起来人多势众,皆乃四方汇集而来的诸侯,长久凑在谯郡不免各怀鬼胎。”

    “甚好,欣之,就这么办了!”陈安目光炯炯,像两个小电灯泡似的,拍着沙盘边缘道。

    陈望笑吟吟地看着陈安,夸赞道:“叔父在长安的线人出力了,事后得好好感谢他啊。”

    “这个以后再向你说,先解决了眼下氐贼之困。”

    “好!”

    陈安忽又想到了城内粮草紧缺,眼神暗淡了下来,担心地道:“如今城内这情况,如何做到向外展示粮草充足?”

    “杀马,吃肉!”陈望斩钉截铁地道。

    “这……”陈安有些犹豫起来。

    陈望神色自若地道:“我们无法与谢玄部取得联系,只能冒险一试了,明日我派陈顾日夜在西门箭楼守候,如氐贼西大营后面一有战事,立即率骁骑营做第一队冲杀,后面再派毛安之等率军跟上。”

    “好,只得如此了。”陈安点头答应。

    陈望又叮嘱道:“对了,为以防万一,其他几个门也派眼神好的人上箭楼最顶端了望,如有开战,就去接应。”

    ——————————————————————

    三月十二,过午,未时许。

    苻融第一次站在南大营数丈高的了望塔上向谯郡城头看去,日头稍稍偏西,能清晰地看到城头晋军已经接连数日载歌载舞,欢笑声不时传入耳中,烤肉香气也飘了过来,不禁暗暗皱眉。

    王猛走了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围困谯郡也有三个多月了,城中连军民加起来有三四十万之多,他们竟然还有肉吃?

    连日来,西边的俱难、东边的彭超数次来南大营请战,尤其是北边的郭庆称他麾下大多是北地蛮夷军队,冬季无事可干,趁家小、部众一起南来避寒,正好赶上参战,现多有思乡之情,军心不稳。

    这个苻融倒是非常清楚,游牧民族居于北边,随草畜牧而迁徙。其蓄之所多则马、牛、羊,……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常居耕田之业,然亦有分地主食为粟米和荞麦。

    如冬季已过,天气转暖,他们要带着家小、部众回北方草场家园。

    攻城,就违背了王猛的意愿,他煞费苦心地把晋军江北主力精锐围困在谯郡,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攻城。

    不攻,这样看起来谯郡城内有吃不完的粮食啊,那得围到猴年马月。

    虽然自己也曾率军打过仗,但率领如此庞大且成分复杂的军队那还是头一遭,确实困难。

    真如俱难所言,如果攻城的话三日之内就能攻下?

    苻融托着腮帮子,不由得满腹狐疑,举棋不定。

    这时,谯郡城头忽然传来了整齐地咒骂声,声声入耳,真真切切。

    “你们氐族世代为奴,给我们晋人养畜种粮,不守好本分,该杖责屁股!”

    “尔等狗彘鼠虫之辈,乌合之众,也敢犯我天朝,可笑至极,你们认识字吗?懂得伦理纲常吗?”

    苻融闭上眼睛,强抑住怒意,内心翻腾不止,他不由握紧了手指。

    “难道氐人找不出能人了吗?让这么一个痴呆小儿带军,除浪费粮食别无他用!”

    “苻融氐族贱胚,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来统军?敢厮杀一场吗?”

    “苟氏怀你的时候是不是吃了假药?生得怎滴如此天生胆小如鼠?”

    “听说苟氏长得颇有姿色,老是老了点,但并非不能享之,哈哈哈……”

    “听说苟氏和李威多有苟且之事,难不成苻融小儿是他俩的私生子?”

    “氐贼贱胚,低等族类,进化缓慢,无长幼尊卑亲疏之分,皆有可能。”

    ……

    晋军士兵越骂越不堪入耳,甚至骂到了他母亲苟太后,甚至翻出了他们氐族权贵,官拜太尉、侍中、建宁郡公的李威和表妹苟太后的不雅传闻。

    一定是他们连骂了数日,军兵不敢告诉他。

    苻融俊朗帅气的脸上变成了铁青色,一时之间,他脑中十方洞天,金铎轰鸣,五指绷张,以至于手背经脉凸暴,看起来十分骇人。

    晋军士兵的口吐莲花,舌似翠鸟功能,这是从小生活在一片歌功颂德中的苻融所无法接受的。

    他怒顶胸口,好不容易缓出一口完整的气儿,浑身战栗,良久方从齿缝里逼出四个字,“传令,攻城!”

    冀州别驾房默、从事中郎崔宏赶忙在身边劝道:“阳平公三思啊,君侯可是——”

    苻融挥手打断了二人的话,伸出手指向谯郡城墙,额角青筋暴起,嘶吼道:“不杀陈望小儿,我妄活人世,传我将令,即刻攻城,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阳平公!”崔宏再次高呼着提醒道。

    “六十五万人就是一人一支火把,将谯郡烧成一把灰,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切勿多言,攻城!”苻融咬着牙咯嘣作响,一字一顿地道。

    半个时辰后,沉寂许久的灰黄色淮北平原上,热闹喧嚣了起来。

    黑压压的氐秦士兵扛着云梯,背着沙袋,呐喊着呼啸着潮水般地冲向了谯郡城墙。

    胡笳、鼙鼓、号角,鸣镝声响彻天际。

    城上,石块犹如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

    毫不畏惧的氐秦士兵们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明晃晃的兵刃,登上云梯。

    在城头晋军顽强的抵抗下,大片的兵卒从云梯上跌落于尘埃中,不多时,谯郡城下的护城河已经染成了大片的红色。

    但氐秦军兵前赴后继,前面摔下城墙,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哀嚎声、叫骂声、金戈交鸣声交织在谯郡的灰蓝色半空中。

    两个时辰过去,秦军死伤无数,进展不大。

    苻融亲自督战,心下焦躁,他不顾漫天乱飞的箭矢和石块,督促吕光、毛嵩、巨武等大将把战线继续推进至谯郡城墙一里处,旨在给晋军更大的压迫感。

    苻融跳下马来,登上后面驮战鼓的马车,拿起大槌亲自擂鼓助战,彰显了今日必克谯郡之决心!

    不知不觉秦军从夕阳西下攻打到了夜幕降临,再到明月高悬。

    熊熊大火把夜空烧成了血红色,仿佛把谯郡南城墙也烧透了一般,红彤彤的一片。

    一望无际的战场犹如人间地狱,城下秦军尸体堆积如山,城上倒下滚烫的热油,浇在秦军身上,一片鬼哭狼嚎,再跌落到城下尸体上,倒在了火海中,火焰越来越高!

    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空气中充斥着尸体烧焦的刺鼻气味令人窒息。

    满身血污的秦军顺着云梯向上攀爬着举刀猛砍,一边从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

    勇冠三军的虎威将军巨武光着身子右手持胳膊粗的铁链,舞得密不透风,左手抓着云梯边缘,亲自向谯郡城头攀去。

    眼看着攀登到了城墙顶端,四五杆长枪从城头扎了下来,他把铁链扔到了城下,腾出双手把这些枪头一把夹在自己腋下,双手用力,大吼一声硬生生地将五名晋军士兵从城头拽了下来,然后继续向上攀登,就在快要登上时,城垛口伸出十几只长柄镐头一起奋力将云梯推离了城墙,向后倒去。

    巨武从六丈高的半空中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落,幸好下面全是尸体,虽然跌得爬不起来,但还有气息,被军兵迅速背回了大营。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亥时末,攻坚战仍在继续,城上晋军众志成城,城下秦军誓不罢休,第一战双方就把憋闷了三个多月的能量悉数爆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