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弗莱彻奎克看着身后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同伴们说道。
“当然。”
“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同伴的迷茫，恰如此刻的弗莱彻奎克。
他攥紧了拳头，充满了不甘地望向那远处的天穹。
他不知道那里的战斗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可来自黑王震颤天地的咆哮，让他们无比清楚地知晓：
这恐怕是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黑王再次窃取了那古老宿命的力量。
已经有太多鲜血与死亡，去验证这份力量的强大和狰狞……
没有凡物能够阻挡来自体内的刀锋。
也罕有生灵，能够面对刺入阴影的兵刃……
作为前古代种的学士，弗莱彻奎克知道黑王的力量来源。
那并非是许多人所误解的诅咒或是阴影的变种力量。
它始于一个已经被封存的古老宿命……
在那一刻，阴影不再只是物质的承载，它还对应着即将发生的和尚未发生的……
伤害仍然是伤害，却不再是来自现世的物质和能量。
这也是它所难以阻挡的。
不知道有多少半神与尊崇的人物，被黑王以这种力量所击溃。
“你想动用那个？”
同伴似乎想到了什么。
“还没到时候……”
“我们还不知道是否到了时候！”
同伴看向弗莱彻奎克。
弗莱彻奎克也在此刻看向了他们。
“我们已经没有时候了……”
“如果这一次再失败——我们就得退到无尽之海……”
“可那样，就算我们在这里找到了解决黑王的力量。”
“可人类的文明，我们的后辈们，又需要多少年才能回到这里？”
“龙裔们不会再给出这样的机会的。”
弗莱彻奎克看着他们这样说道。
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剔除那些软弱的，遗忘那些珍爱的……
是无我的牺牲，是无悔的救赎……
弗莱彻奎克伸手，取下了自己的第三根肋骨。
同伴赶忙用水将其洗净。
当血水褪却，是平静的森白……
出乎意料的，弗莱彻奎克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强烈的痛苦。
“我要去了。”
“如果我死在了那里——记得今天的日子……”
“我会在至神的国度，向你们祈祷。”
弗莱彻奎克看向同伴，随后他举起自己的第三根肋骨，像是举起了火炬。
也就是这个时候，无形的火，猛然从中燃烧！
霎那间，一种无法言喻的神圣，笼罩了周边的一切！
那些晦暗的与毁灭的力量，都无法再靠近弗莱彻奎克的身边。
而在凡物所难以凝视的领域里，与那肋骨一同燃烧的，还有弗莱彻奎克的血肉和灵魂……
同伴们目送着弗莱彻奎克远去，直至消失在滚滚的尘雾中。
他们的眼中不乏深深的悲戚。
只因他们知道：
至神的国度承载不了虚无……
他们要念诵他的名，与他的子孙，世世代代……
…………
…………
这是什么怪东西？
无尽的阴影中，托拜厄利拉德死死地看着那明明已经血肉模糊却一脸平静的巨人。
它试图通过“阴影”的渠道碾碎对方的头颅。
就像是它曾经杀死的诸多巨人一样。
可对方的颅骨，从内到外，坚韧得出奇。
就好像，那并非是一个血肉聚合的产物。
而是一个从内脏到筋骨，都是由精金锻造而成，只是被活化成血肉的类人怪物。
甚至，让托拜厄利拉德隐隐有些不安的是：
它能够感觉到，对方在变得越来越坚韧……
就像是一张熬煮了许久的牛筋。
不仅没有如同预期那般变得软糯，反而越来越充满嚼头……
这个时候，食用者就不得不为自己的牙口做考虑了。
托拜厄利拉德不愿意就此退缩。
在意识到对方的某种特质之后，托拜厄利拉德便意识到，它或多或少的傲慢让它丧失了击杀对方的最好机会。
它应该趁对方并未建立这种防护之前，直接聚集全部的力量，将其直接斩杀。
参考最初的情况，这并不是多么奢求的事情……
而现在，看着连自己的全力撕咬，都仿佛陷入到一张坚韧而厚重牛皮的巨人。
托拜厄利拉德知道，留给它的时间和选择不多了……
强行掠夺宿命的力量并非毫无代价。
尤其是，是它如此频繁地掠夺。
它已经深深地镶入这个古老的宿命之中，成为了它无尽循环的一员。
也因此，它不能逃离。
甚至不能选择战略性的撤退。
它必须正面迎战。
“轻易地碾碎一切敌人”……
或者，迎接那古老宿命的终章。
而无论是怎样的宿命，终焉的结束总不是怎样写意与轻松的。
尤其是，它的主题还是充满晦暗与阴影的。
于是不可阻挡的，一种恐惧仿佛滋生的野火，在托拜厄利拉德的黑暗意识中泛滥开去。
在某个混沌时间的间隙，托拜厄利拉德的竖瞳与对方冰冷的眼眸在虚空中交汇……
在那一刻，托拜厄利拉德感觉自己仿佛直视了凛冽的寒冬与冰冷的死亡……
祂就是终焉的化身？
不！
这样的结局，它如何能够接受！
没有永恒不倒的城墙！
托拜厄利拉德死死地凝视着对方。
它已经隔绝了周遭的一切能量。
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对方的恢复，可并非绝对……
现在，时间会告诉他们，谁才是最终的获胜者！
哪怕狼狈一些的成功，也比过灿烂的谢幕要好。
托拜厄利拉德这样想到。
因此，它不再进行徒劳的，甚至可能起到了相反作用的寻常攻击。
它在积蓄能量。
为这场注定漫长的鏖战……
只是，第一时间赶到战场的，并非是它所庇护与支配的龙裔。
在混乱破碎的大地上，一个消瘦的身影正举着火与光，迈入这混沌……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托拜厄利拉德猛然看向大地。
它看到了那举着光的身影。
居然还有余孽……
在这样的情况下，托拜厄利拉德的黑暗意识中不免产生些许不安和……难以理解。
它无法理解，这些明明曾经被同族奴役的人类，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另外更为高贵龙裔的统治。
为了所谓的宿命？
还是说，那可笑到苍白的自由？
选择被奴役的自由？
而在大地之上，神官举起了火，于是阴影在火光摇曳，托拜厄利拉德狰狞的虚影也开始为之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