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结尾定格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死去很久的青灰色面庞,浮肿的五官透着森冷和阴沉,像是熔化后发霉了的蜡,咧开的嘴角夸张且僵硬。
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
这一话卡在这里结束。
如果江霁的身份是读者,此刻肯定恨不得给漫画家寄刀片,让他又双叒断在关键的地方。
但她不是,现在反而有些庆幸。
如果漫画再推进一步,江霁不确定她看到的会不会是鬼物苍白的手臂插入阿金的心脏。
已经更新的剧情无法再修改。
主角光环让阿金不至于这么早死去。
但遭罪是肯定的。
热血战斗漫,主角受伤或者濒死都是家常便饭,甚至死而复生也是主角的宿命。
最后一格画的右上角,数字正在跳动上升。
【啊?????】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不是,老贼怎么能断在这里啊!!!】
【快乐啪的一声就没了!?】
在上帝视角里,漫画家还原了事情经过。
沈心在前一个怪谈里找出招生简章时,她就已经被青木高中标记。诡异的能力万千,这所危险的学院里也藏着几只能读取人类记忆的鬼物。
这些诡异很狡猾。
它们和现实脱钩,没有足以证明的身份。
一旦这些新生知道他们之中藏有诡异,大家摒弃前嫌互相一碰,很容易就能将它们揪出来。
所以,它们必须先获得人类的信任,再不着痕迹地让新生之间出现信任危机,分崩离析。
羊村一枝花主动找上阿金,有华夏官方异能给他背书,其他人会下意识地认为他可以信任。
而且他先认领[小浣熊干脆面]身份,就算之后沈心袒露出来,她话里的可信度也会大打折扣。
等到解决掉阿金以后,这只鬼物又能通过之前积累的信任,去接近别的异能者和普通新生。
前有魔仙堡,后有羊村一枝花。
这些诡异是懂取名的。
熟悉的元素能迅速建立起认同和亲切感。
江霁翻到漫画最前面。
这次更新的漫画封面依旧是群像。
除了最中央满脸血和灰尘的阿金,周围分别是应淮,潘森,铃木樱姬,江朗月等。
华夏和其他国家的异能者也有出场。
江朗月的怀里抱着一只草头娃娃,红蓝相间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招摇,她和草头娃娃一样脏。
江霁也在封面上,她在最下方。
垂着头颅,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身后背景是高大无比的树林,树林里的白色人影晃来荡去。
纤细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只簌簌流血的手撑着地面,月光下的那道影子也是同样姿势,影子的五指和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掌紧紧贴合。
夜风打着旋儿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
两边的耳发以红色的发带绑住,上面垂着两枚小铃铛,叮铛乱晃。
漆黑的双眸冷漠幽暗,和短发的影子对望。
“……?”
江霁摸了摸耳边的头发。
整齐,柔顺,没有小铃铛。
这个镜头没有在现在的剧情里展现,难道漫画家是暗示她之后的剧情?
江霁的眼睛自动筛选出了和她有关的评论。
【啊啊啊啊姬发!霁姐新造型?】
【好二次元的发型啊!甜蜜和杀戮并存!】
【这是什么意思?姐妹俩灵魂的共鸣吗?】
【这是要合体???!!!】
【啊啊啊啊大家别被骗了!这一话根本没有这些镜头!该死的老贼!吊人胃口!】
江霁看了看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
阿金和三只整容鬼被故意分开,他手上抱着器材不能落地,他目前的吞噬能力只能用手掌心发动,无论迟到还是器材落地都违反了课代表规则。
进退两难。
但对于鬼物来说,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些异能者肯定是被鬼物们优先解决的。
羊村在这几日里,总是贴在阿金身边和他搭话行动,以话痨的形象在众人面前刷够存在感。
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主角已经发现不对劲。
江霁让那位同学坐下,她看到应淮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背靠着椅子,朝她挑了下眉。
她刚才已经尽量控制情绪的波动,但那一瞬间的情绪起伏,还是被这家伙感知到了。
真敏锐呢。
手在放花名册的夹子上点了点,她随手翻开册子,里面除了花名册还有别的表格,厚厚一叠。
从平时表现到各种各样的水平测试的打分表。
就连学生在课堂上去厕所,都有对应的记录表格,需要填写离开时间,回来时间,还有打分项。
江霁翻到其中一页,是学生日常表现的打分表,任课老师可以根据学生的行为加减分。
这个分,指的应该是学分了。
青木高中通关条件:攒够94分就能毕业。
按照六门科目计算,一门科目一年可获得5个学分,一年就是30学分,再加上杂七杂八的部活和水平测试优等加分,三年肯定能毕业。
但江霁看到这些高三()班学生,学分最高的早田友幸才40+,距离毕业遥遥无期。
江霁翻到打分表,后面密密麻麻各种打分,用墨水笔手写,上面有各科老师的名字。
回答正确问题,+0.1学分
水平测试退步,-0.2学分
加加减减,减分更多。
这么算下来,这些学生根本不可能凑够学分。
不过……江霁想到,她现在也是青木高中聘请的正式教师,应该也有给予学分的权限。
她拿起从办公室摸来的同色系的墨水笔,找到应淮的名字,在他后面写了个。
[现代文课代表:+5学分]
娟秀的字迹写上,很快就消散变淡。
应该是学分给得太高,她的权限不够。
江霁又重新写了个[+3学分],黑色的字迹依旧在她眼皮下消失,不过淡去的速度比刚才慢了点。
有戏!
江霁把学分一点点往下压,从最开始的几分到零点几分,疯狂试探学校的底线。
……
这条近路很窄,没什么人经过,一侧贴着水房的侧墙,一侧是和人差不多高的青木绿化丛。
那道声音明明上一秒还在两米开外,下一秒就已贴着他的后颈,缓慢爬升至耳根。
阿金的余光已经自动勾勒出身后那片青色泛灰的肤色,和那张笑得过于用力而分外扭曲的脸。
“你觉得呢?”
透着冰凉笑意的语调里,包含着浓烈的恶意。
卧槽!!!
如果可以形容,阿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受到惊吓的猫,身上所有的皮毛连带着毛囊根根炸起。
沉甸甸的体操垫压着,他腰以上整个后仰,根本跑不起来,还得小心不能把器材掉在地上。
那三只整容鬼也已经越跑越远。
阿金满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