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市一直是经济发展靠后的地区,唯独冥婚产业比较发达。
网上检索关于“冥婚”的词条,只能搜索出来几张恐怖片里的剧照,这个传统陋习自古有之,曝光出来后不少网友颇为感兴趣,开了许多帖子都邀请武川本地人进来回答。
那些顶着武川p的网友都跟谜语人似的,神秘兮兮说上两句,再追问时便闭口不答了。
只有个昵称叫“罪孽”的网友多说了几句。
说自己来自武川市某个偏远村,挨家挨户都办过一两场,他们那个地方重男轻女严重,基本都是生的女孩子比男孩多,那些没有养大或者意外身亡的,都被家里人卖掉配了死人婚。
层主是家里的男丁,每次回家,家里的老人就叮嘱他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莫回头,莫睁眼,莫出声。
村子里的忌讳很多,据说隔壁村有个小孩,晚上偷溜出去撞见迎亲队伍。
他的家人几乎把村里的草皮掀过来翻找,最后才在女方被钉死的棺材里找到。
天还没黑,各家就开始撵自己小孩回家。
一到晚上,就能听到外面传来迎亲队伍的唢呐喜鼓声,偶尔还有女子的呜咽抽泣。
层主说,他小时候有一次死活睡不着,就将窗户开了个小缝偷偷往外看,结果看到了一条颇为壮观的纸人迎亲队伍,那些白日里摆在纸扎铺门口的纸人竟然动了起来,眼睛黑黑,嘴巴红红,为首的纸人边走边吊着嗓子吆喝着什么,再有两侧的纸人提着大红灯笼,撒着纸钱。
前面的内容还有些瘆人,但层主被网友催促着越写越多,到后面已经变成一篇网文。
阿金已经看到了“我”学会无上道法,正欲和洋鬼子比试捉鬼。
阿金当场傻眼,又被恰流量了。
总的来说,这篇内容可借鉴意义不大。
这几年官方严厉打击冥婚产业链,明面上确实取得了一定成效,谁知没过多久就灵异复苏了。
诡物怪谈降临全世界,科学证实了诡物的存在,加上秩序混乱,死亡率暴涨,那些社会上层人士最是迷信忌讳,为了求个心安,听信了一些风水命理师和灵媒的话,又开始故态复萌。
冥婚多是进行以女性进行交易,在鬼媒人的撮合下,将合过八字的女性尸体贩卖给有钱人家,购买女尸的开销,就是给予女方家长的彩礼。
二三十年前冥婚陋习最泛滥的时候,从武川市沿着国道往外开,不远处的田野里随处可见被撬开的坟地,里面空空如也,尸体和骨灰不翼而飞。
这些鬼媒人经手的尸体多了,最喜欢找贫穷落后的村镇,这些地方对女孩儿的物化尤其严重,死了以后也进不了祖坟,这些家长的普遍想法是,反正自家人的尸体这么埋在外面也可能被那些人偷走配婚,还不如进别人的坟,反正死了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再尽点义务也是应该的。
怪谈本就是从阴暗的人心里滋生出的诡物。
越是偏僻落后的地方,最容易滋生罪恶。
这些无本暴利的行当,发展到后面便不再是单纯偷尸体那么简单,如果尸源不够,买家又开出了叫人无法拒绝的高价,很多人会铤而走险,寻机杀人后再进行尸体交易。
比如江霁之前遇到的,苏家指定她配阴亲。
这种地方被怪谈找上,阿金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在变成诡物后,还在骗这些已经逃出生天的女孩儿回去。
*
如果唠嗑有技能点,那江霁绝对是满级。
她让阿金见识到了什么叫谎话张嘴就来,逻辑严丝合缝,一环扣一环,毫无破绽。
三言两语就将节奏掌握到自己手上,没有透露多少信息,倒是把对方的基本信息了解得差不多了。
对侧硬座的女生名叫方禾。
武川市上山县人,今年二十六岁。
在桐花市读了个还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和男朋友开了一家甜品店,在点评平台上排名前三,阿金之前路过还瞧见过,就开在市中心,生意挺好。
她的父母务农,受教育程度不高,她在家里排行第三,大姐高中毕业后就留在县里,已经结婚了。二姐在工地里做外派资料员,经常在深山野林里联系不上,弟弟今年也二十了。
她之前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就没再回去过。
两人聊了大概半个小时,方禾放在桌板上的手机又响了,铃声是一首空灵舒缓的英文歌。
她有些无语地看了眼手机,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脸上的烦闷散去了些。
“喂,干啥?”
火车上人声嘈杂,异能者的耳力敏锐,阿金听到对话那头,是个之前没出现过的女声。
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说话依旧是没有起伏的呆滞死板:“囡囡,下一个就是你……”
“阿姐、在这里等你……”
说着口音略重的方言,重复了几遍阿金才听清,阴恻恻的声音仿佛从阴间传来一样,冷森森的像结了冰,方禾愣是没察觉到。
“咋,你也回去了?”
电话那头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说了几遍,电话嘟嘟嘟的挂断,方禾愣了愣,“莫名其妙。”
“你就没觉得不对劲?”阿金忍不住问道。
“是挺不对劲的,”方禾真循着他的引导回想了下,“我二姐当年闹成那样,直接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地方,没想到这次居然回去了,稀奇。”
“……你没收到短信?”
“啊?”方禾说,“我平时不怎么看短信。”
阿金不说话了。
在确认上山县的的确是从卫星上消失,又接到了许多起诡异的报警电话后,武川市调查局第一时间将情况反馈给了中控,所有户籍是上山县,但现在的p属地显示在外地的市民,都收到了来自官方的短信提醒,温馨提醒:前往上山县的必经路段出现了山体垮塌,近期不要前往。
在还未确认情况前,官方不会做出详细通报。
方禾显然是官方的短信攻势下的漏网之鱼。
不过没关系,她只要是出现在武川市就会被监测到,早晚都得被拦下来。
那些报案人声称,接到的都是家里已故长辈的电话,方禾的姐姐这时候打来电话,情况已经明了。
“哎,你姐姐不会叫方苗吧?”江霁眨眼,朝应淮凑近了一点,“我男朋友之前说他的大学同学和我同乡,也是上山县的,不会就是你姐姐吧?”
她的手象征性地在应淮的手背上搭了下,等方禾的视线转移到她的话题上就抽离了,只留下一片微凉的触感,应淮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江霁一门心思跟方禾套话,全然没注意到他的打量。
很会做戏的家伙,说谎时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该笑就笑,该气愤就气愤。
当不再需要这些多余的情绪,那双黝黑的眼里就只剩下了薄凉。
耳机里的汇报还在继续,武川市分局战斗部门的负责人在向中控解释目前的情况。
方禾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二姐叫方米,大姐叫方柴,我弟叫方盐。”
“我这辈子最感激她们的一件事,就是没给我取名叫方油。”
江霁扑哧一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十分钟后,应淮的手机里收到了反馈。
机票信息显示,方米在三天前抵达武川市。
三天前,沿途的路段便已经封锁,方米当晚11点的飞机抵达,入住宾馆后一直没再出来,她只开了一个晚上的房,宾馆的保洁人员进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但手机钱包都还留在房间里。
方禾对他俩的情侣关系深信不疑,感慨几遍你男朋友好帅,又开始八卦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霁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张口就来:“一见钟情呀~”
应淮摘下耳机,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