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五号病房哐的一声被撞开!
丝丝缕缕的头发如同黑色海洋从房间里喷涌而出,包裹住他的手腕,脚踝,脖子。
发丝蠕动扭曲,冰冷又韧性,甫一接触到他的皮肤就深深嵌了进去,在白皙的皮肉上根植出深可见白骨的伤。
“啊!!”
剧痛席卷全身,解雨青筋暴起,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消失无踪。
若不是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得到加强,他的身体骨肉都会被这股强悍的力道拆分成无数块!
解雨将婴尸死死地抱在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里,生怕被抢走。
痛到极致,浅色的瞳孔都浸出了血色。
孙蓝藏在五号病房里,没有现身。
但争夺婴尸的两人谁也不肯放手,一个拼命将他往嘴里卷,一个死活把他往病房扯。
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风铃和白镜壁想上前帮忙,却无从下手,生怕一用力解雨就散了。
但终归还是孙蓝的力量更强大,那条猩红布满舌苔的舌头太滑溜,有些缠不住他。
眼见浑身浴血的解雨逐渐被拖着滑向五号病房,主治医生忽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血红的眼球阴沉骇人,说出口的话却温柔无限,以诱导的口吻:“小蓝,你忘记了我们怎么说的吗?”
“我会带你和你爸爸离开精神病院,只要你乖乖配合,你忘了吗?”
“小蓝,我知道你已经不信任我了,这孩子本就是死胎,将他堕下来我也很难过,但他也是我的孩子,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我将他封存为标本,就是为了能够永远陪在我们身边,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我们马上就能脱离这个病院了,别闹了,快把他交给我,听话。”
满腔深情在那张蜥蜴血脸下分外可怖,五号病房里迟迟没有回应,正当医生脸色越来越难看,里面传出沙哑犹豫的声音:
“真的吗?你真的会送我们出去?”
医生布满颗粒的蜥蜴脸上闪过一丝精明:“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里面的女鬼没再说话。
但解雨感觉到牵扯住他的力量开始减弱。
那些黑油油的头发慢慢松开,向后抽离。
主治医生垂涎地望着他和他手里的婴儿尸体,表情愈发欣喜狰狞。
解雨大惊失色,抢啊!你怎么不抢了!
靠北!恋爱脑误事!
怪不得死了几百年,还被医生哄得团团转!
解雨可不想变成医生的口粮,不,他现在充其量只是婴尸的配菜,牛排里的小番茄。
挣扎着从兜里摸出一块东西朝医生丢去,主治医生看也没看直接避开。
嘴角邪魅扬起,“雕虫小技……”
却看见舌尖上的少年露出了得逞的笑。
在医生背后一直假装背景板的白镜壁,眼疾手快地跳起来接住,低头一看。
是一条打了个死结的红色碎布!
解雨艰难地扭过头,冲着沉寂的一号病房喊道:“孙兴全!你不是要见你女儿吗!我给你带过来了!出来看看你教出来的什么女儿!活着就是个恋爱脑,现在死了都要爱!”
白镜璧立马悟了。
丝滑绕开医生冲向一号病房。
医生勃然色变,手臂霍然拉长抓向她,一直躲在五号病房的女鬼也急了。
那团油光水滑的黑发朝着飞奔的白镜壁急射过来,直取心脏!
她违反了病院的安全守则!
病院禁止在走廊上高声喧哗,尖叫,奔跑!
白镜壁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心念电转之间,灵活地一扭小腰躲掉。
在其他人眼里,她的速度忽然暴涨了一倍有余,敏捷地躲开攻击她的头发,将一号房门打开。
而沉寂良久的一号病房,许是“镇定”的药效过去,又或许是红色碎布的刺激,只见一团黑影粗暴地荡开白镜壁,径直扑进了五号病房。
很快,里面传出了啃咬血肉的声音,和女人惊恐求饶的惨叫声。
“爸!不要!饶了我!我错了!”
惨叫声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果然,孙兴全提出要见女儿并非因为思念。
而是因为……亲人对于鬼物是最好的补品!
一开始的那些证据,都在引导着解雨朝一个方向走,那些线索无处不彰显着这是一个医生联合护工侵害患有麻风病的少女,女护工无意间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企图揭发却被害的故事。
事实上,这间精神病院从一开始就成为了别有用心之人的祭坛。
刘震生归国前结识了海外的邪恶教派,企图走上复苏诡异的道路。
这间病院的选址本就在阴气极重的地方,前身更是用来处决犯人的刑场,建成后院长和主治医生还在这里秘密使用病人进行**解剖,甚至不惜污染母体,制造鬼胎,在胎儿刚刚成型,至阴的第四个月堕下,再以残忍的手段制成……他们是想将这间精神病院,培养成诡建筑!
但又怕冤魂找上门,所以设了红漆铃铛,红布符咒,还给婴尸钉上遮眼钉。
孙蓝究竟是怎么变成鬼的,解雨不知道。
但不妨碍她死后还一直被医生蛊惑,不惜成为这间精神病院的伥鬼。
而那位发现了病院的残酷真相,主动找到孙蓝提出帮助的女护工,也没想到那个悲惨可怜的麻风病少女,转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主治医生。
孙兴全也许还爱着这个女儿,但看小纸条上那些精心取好的名字,显然也更爱他的外孙。
诡建筑极凶阴煞,那块红色碎布压制了他化鬼的进度,不出意外的话,还会将孙兴全终结在鬼化前,那时候孙蓝就能好好享用自己父亲的血肉,以直系亲属的血肉增强鬼力。
孙兴全不能接受辛苦养育的女儿联合医生想害死他,更不能接受外孙从最开始就是女儿和医生的一场阴谋,那是医生给自己准备的,让他迈向诡异化第一步的婴儿汤!
见孙蓝没了,医生加快了将他往嘴里卷。
祸不单行,楼道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院长出现在楼梯拐角,那张脸上如蜘蛛般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黑毛,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看不见光的黑色,嘴部裂开变成血盆大口,嘴里竟然还有一张嘴!
绝不能让这些人拿到鬼胎标本。
解雨用力将鬼胎标本往空中一抛,丢给对面的同伴,“拿走!”
白镜壁不负所望起跳抓住。
院长和医生看到婴儿标本被抢走,眼珠冒出血光,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直接丢开解雨,朝白镜壁扑过去。
争夺间,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低头一看,瓶身不知何时已布满了裂痕,上面用秘法缠绕的红线和铃铛悄然脱落。
婴尸双眼的钉子松动掉落,那双只有纯黑的眼睛,隔着透明的肉膜直直地看了过来。
白镜壁惊恐地发现,婴尸正在瓶身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四个月,五个月,六个月……九个月!他逐渐长出幼嫩的手指,脚趾,黏合住的嘴唇也张开。
“咯咯咯咯!”嘴里发出的却不是哭声。
诡异的笑声覆盖了整个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