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秋雨淅沥沥。
苏瑾靠在会所窗边的小榻上,慵懒的欣赏着京城的秋雨。
飞檐撑开一片清明,外面细雨如丝,如梦似幻,整个京城都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街道上一个小商贩都没有,偶尔有路人撑伞而过,贫苦人戴着蓑笠在雨中推车劳作,谁家出来玩儿的小姐没带伞,冒雨冲进路边的铺子躲避,惊了隔壁铺子的书生,二人对视一眼,暗生情愫,苏瑾便知道,这京城最近又将有情情爱爱的好事发生。
她打了个哈欠,阿七将热茶奉过来,看她喝下一口,才欲言又止的坐在她脚边,轻轻给她捶腿。
“你要什么话,便直说吧。”
苏瑾早就瞧出阿七有话说,但她一直不出声,就想看看阿七能憋到什么时候,谁想阿七憋了一年多,真是能憋啊!
苏瑾瞧不下去了,一边看风景一边询问,阿七犹豫了一下,直接扑通一声跪在苏瑾身边:“六姑娘,我,我想参军,我想拜在护国公门下,哪怕只是做个伙夫我也愿意,我以前就是军人,现在,现在也一样,只想上战场杀敌!”
苏瑾:……
这孩子理想还这么远大呢?
“你伤好了?”
“是,好了!”
阿七站起来,蹦蹦跳跳的,甚至还舞了一会儿剑,以表示自己没事了。
“护国公才是真正英武的大将军,阿七只佩服他一人!”
顾子轩的名声,早就在京城传开了,他在西北三年,战功赫赫,乃至于匈奴人一听到名字便吓的后退三十里,这都是顾子轩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阿七敬仰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对,连她都觉得现在的顾子轩真的太优秀了。
“这事儿,我给问问,成不成的,我说了不算。”
“阿七知道!”
阿七一脸感动,更加用心的伺候苏瑾,对此苏瑾也没再说什么。
而且就算顾子轩同意了,这事儿也得明年春天办,守孝三年还没过呢,明年春天,才算是满了孝期的。
所以,不急。
只是赵景煜的亲事,就在最近了。
听说皇宫里都忙翻了。
皇太后亲自派了教习嬷嬷去教导公主规矩,甚至公主来的这半年多,学的最多的也是大周的礼仪,匈奴大汗对这次的和亲十分看重,听说送来的这位公主也是很明事理的,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女人,而且学东西也很快。
苏瑾未曾见过这位公主,但从她做的事情上能窥见这个人性格还是可以的,想必能跟睿亲王琴瑟和鸣。
至于睿亲王的婚礼,她是不会被邀请的,顾子轩更不可能,还守孝呢,不能参加娱乐活动,睿亲往婚礼这种大场面,更不能去,去了不是自己暴露了自己吗?
但人不去,礼物还是要备的,苏瑾不必准备,但顾子轩的还是要备一份儿。
她叫金钏定了一份礼单,到时候送过去便可。
至于金钏和玉钏,也该嫁人了。
苏瑾给她们找了两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虽然做的是小生意,但也能满足温饱,将来子嗣还能参加科考,未尝不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送两个丫头出府的时候,苏瑾还笑着打趣,说万一你们的孩子封侯拜将,她苏瑾还要求你们二人庇护一二呢。
两个丫头嚎啕大哭,不知道是舍不得离开自己,还是听到她的话喜极而泣。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金钏和玉钏离开,田二妞又从庄子上给她挑了四个小丫鬟送过来,两个十二,两个十四。
虽然年纪不大,但手脚利落,而且很会看眼色,其中一个叫玉环的丫头,很会逗人开心,苏瑾便也更喜欢她几分。
苏府的院子还是那么大,但人却明显更多了。
苏瑾屋子里的丫鬟多了,老妈妈有的没了,苏瑾便给了四十两银子给她家里人下葬,还有的妇人老了,便顶替了以前妈妈的位置,整个院子周而复始,就如同这变幻的四季,年年一样,却又年年不同。
安大娘子成了她府上新的座上宾,除了宁若兰,大长公主,就是永安侯府的大娘子安沐了。
永安侯府的子嗣都在她这边的私塾念书,其中五岁的睦哥儿最是聪慧,小小年纪,简单的诗词几乎是一遍就会,竹枝先生十分开心。
“云哥儿的儿子也不小了,现在也有五岁了,同睦哥儿一样大,我想着一起送来……”
顾子云的儿子,母亲是青楼妓女木烟萝。
苏瑾看了眼安沐,只能说便宜了侯府,最后找了一位不错的主母,至少还让顾子云的儿子念书。
安沐道:“虽然三代不能科考,但没说不能读书,人这辈子,还是要念书才能辨是非的。”
苏瑾点头:“好,都依你。”
日子过得飞快,曾经侯府最年轻的安小娘,现在也成了成熟稳重的妇人,梳着合体的发髻,穿着不过分张扬又不会太过于低调的绸缎长裙,恬静内敛,也算是一个管家的好手。
安沐道:“姐姐倒是没变化,瞧着还跟以前一样年轻漂亮。”
苏瑾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说来也奇怪,她就好像时间停滞一般,岁月一直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皮肤还是那么白皙稚嫩,甚至连眼尾都没有一丝弧度。
难道因为她是传来的?
可同样是传来的,宁若兰却明显能看到更加成熟了呢。
苏瑾按下不表。
二人在花厅边喝茶,边聊天。
外面,顾子轩却再一次来到了祠堂门口。
这一年的时间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
母亲当时喝多了说的醉话是什么意思?
苏瑾……我可没对不起你……
母亲的名讳不就叫苏瑾吗?
那这句话,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顾子轩满腹疑惑,又听弟弟妹妹们一直说,祠堂有一个牌位,一直用红布盖着,从不让人看,只母亲偷偷祭奠,顾子轩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
祠堂他也进来过,也看过供奉的牌位,那些名字都是自己认识的,全都是河西苏氏的直系亲属,可,唯独那一个角落里的牌位,盖着红布,尤其突兀,却让他一直在意着。
母亲一直单独供奉的那个牌位,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