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是听江才斌说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够把这几只鸟偷了回来。
“你不是用你的御诡者力量吗?我记得还挺适合偷东西的。”柳笙说道。
“那那那叫"替换",怎么能说是偷呢?”江才斌立刻愤然跳脚。
“但你以为可以凭空用吗!不是还得有相似的物品替进去吗?而且……长得像不像还会影响成功率。”
江才斌满脸委屈,带着柳笙进了一个房间。
只见房间之中的架子上摆着一堆的毛茸茸仿真小鸟,除了一开始有些拙劣,口鼻歪斜,到后面竟然越来越像,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可以啊,你小子!”柳笙拿起一只左看右看,忍不住夸道,“以后没钱了,可以靠这个谋生了!”
“我我我怎么会没钱了!我可是江家二公子!我们老江家……”
见柳笙毫无兴趣甚至打了个哈欠,江才斌赶紧回归正题。
“我还去魅惑了文家的管事,每天扮成婢女潜进去,观察了好几遍才做出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鸟,然后才能避开禁制偷了出来!”
说起扮成婢女,江才斌的脸上还显现出隐秘的享受。
不过该夸还是要夸的。
“这件事,你办得还不错。”
柳笙这么简单的一句,江才斌立刻喜笑颜开,如果有尾巴,早就摇起来了。
“到时候请你吃饭,你上次去的那个有美男的地方是哪儿?”
“芙蓉阁!”江才斌立刻迫不及待地回答。
“哎呀,柳笙姐未免太破费了,到时候,我们就找两个美男子,不三个,我两个,柳笙姐一个……”
“不用了,你留着吧。”柳笙对于这种事情着实没有兴趣。
江才斌一听,更是兴奋。
“柳笙姐!你就是我的姐!”
一高兴,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花花绿绿毛茸茸的物事,往柳笙手里塞去。
“姐,送给你,我的得意之作!”
柳笙低头一看,竟是个做得甚是小巧可爱的雀儿玩偶,黑色的眼珠子做得大大的,跟那些仿真小鸟不同,甚是呆萌。
满意收下。
……
文轩宁却很不满意。
前几日回长安书院集训,谁料一回家就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
看着自己笼子里的那两只虽然做得很逼真但一看就是假的鸟儿,冷笑起来。
这两双死气沉沉的黑色眼珠子,仿佛在嘲弄他一般。
笼子上的强力禁制完好无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
他将假鸟从笼子里取出,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慢条斯理地碾着。
“少爷!这……”
婢女冬晴刚好过来给少爷送茶果,看到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还有散落一地的羽毛,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手上的托盘。
“我不在这几天有谁来过?”
冬晴一听小少爷这冰冷的声音,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情,腿上一软跪在地上,慌忙分辩:
“没……没有啊……都是我负责给您喂鸟喂鱼……”
文轩宁不信,找了管事来问。
“确实每天都是您身边的冬晴……”
管事说着,忽然某个长相妖娆的婢女形象闯入脑海之中,明明如此陌生又显眼,却好像有一层雾笼罩在脑海之中一般,想要努力想起,却完全捕捉不到。
他在府中活了那么久,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承认。
更何况,确确实实连影都没有。
因此他脸色不变,坦然让脑雾漫上,将身影藏起。
他还不想死。
文轩宁如隼般的目光落在管事和冬晴身上许久,盯得他们额角冒汗,双腿颤颤,才最终面色沉沉地让他们滚。
只有他的小院中,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太不小心了。”
文轩宁积压许久的怒火终于可以爆发,冷声反问道:“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他们?拧断他们的鸟脖子?让那女人知道我不是她儿子?”
“你只有一张嘴,只会说,当然不嫌腰疼。”
“起码把他们的爪子嘴巴给拧断也好,这样什么都泄露不出。”那个声音冷漠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只会马后炮。”文轩宁的声音更冷了。
“你不是自觉最聪明吗?我若是说得多了,你又会嫌我指手画脚。”
文轩宁一时语塞,想起最近的争吵。
“哼,这是我的人生。”他在“我的”二字上加重语气强调道,“你要想清楚自己的定位。”
“我想清楚我的定位了,你呢?你已经混乱了吧?你身体里的这个小子的灵魂正在慢慢把你同化,要不然你怎么会想不到,对那几只鸟做些手脚?”
“无用的善良。”声音冷酷地总结道。
文轩宁想不到有一日自己会得到善良这个评价,顿时心头火起:“你凭什么说我善良?”
“那个柳笙,怎么还没解决?”声音漠然道,“还让她蹦哒到你头上?”
文轩宁再度沉默,似乎脑子里有某个声音干扰了他的思维。
“长安之中,没什么机会。”
“更何况像你说的,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拿到第一,然后迎接神降,我不想分心太多。”
“毕竟这一次科举,圣上的心好像一直在摇摆不定,我如果不努力,就怕把控不住了。”
那个声音也是沉默了,似乎知道文轩宁所言非虚。
“不过,明天武试,以你的修为,不会有问题。”声音再度响起。
文轩宁闻言,忍不住一脸自得的笑。
“确实,明真境修为,怎么输?”
随后,面色一沉。
“可惜不知道上一次到底是谁在帮她,不过你说得对,以防万一,明天还是对她……”
苍老的声音说道:“嗯,不要因为自大而小看了她。”
“像你说的,我怎么敢小瞧……”
“至于今天的文试嘛……”文轩宁的唇角勾起。
“我们也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吗?”
……
入夜。
御书房中,皇帝看着面前的十张一等的卷子,沉吟许久。
五位考官连晚饭都没吃,赶忙批阅而出,送到皇帝面前。
正是为了明日的当场唱名不被耽搁。
“怎么不见柳笙的卷子?”皇帝翻了翻,直接问道,“朕记得她的回答还不错。”
只见面前五位考官神色各异,面色微妙,显然中间经历了一番争议。
梅院正平和地说道:“回陛下的话,本来是一等,谁料竟然有人对自己的评语反悔。”
立刻,李尚书和凌尚书的脸色变了变。
“回禀陛下,这不叫反悔,这叫仔细斟酌。”李尚书赶紧解释道,“她文章不差,只是回答剑走偏锋,许多说法闻所未闻天马行空,果然出身天工未曾受过正统学问,臣以为小聪明有之,然……”
凌尚书不答,只面色沉沉。
颜学士忍不住道:“天工科又如何?我倒觉得她的回答比许多夸夸其谈之徒要周密严谨实在,尤其是第二题策论,若能做下来估计会颇有收获。”
“颜学士怕是忘了陛下想要的是什么。”
皇帝看着他们争吵,面色淡淡。
他看向寒山君,寒山君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卷子,呈递上去。
只见卷子上批注着三个“一等”,两个“三等”。
如此一来,这张卷子当然没有举荐为一等到圣上面前的机会。
皇帝看着这张卷子良久。
而后,随手放到一旁,和右手那十张一等卷子距离甚远。
李尚书提着的心终于也随之放下。
“你们先退下吧,朕要再斟酌斟酌。”
“是。”
众人心思各异,但圣上有命,只能退下。
烛火摇曳,御书房中只剩下一道影子。
影子颤了颤,发出几声咳嗽。
“咳咳,你可以出来了。”
只见侧殿帘子一掀,一个穿着朝服的身影出现在烛光之中。
看服饰,只是个五品官吏,看年纪,不过中年。
“陛下。”
立于御案之下,他沉静地行了一礼,缓缓抬头,烛光照亮了他儒雅的面容。
如果柳笙在此……
估计也认不得,这就是曾有一面之缘的织造总署的按察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