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翻身跨坐到祁野腿上,掐着他的下巴娇声质问道:“将军觉得如何?这么多女子都对您一见倾心?只娶我一个会不会吃亏了?”
祁野笑着将她抱到怀中,喟叹道:“能娶到岁岁已经是我上一世修来的福气,若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才是吃亏。”
纪舒轻哼了声,这话说的不错,什么谢上善许娇娇,上辈子祁野下场那么惨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见踪影。
只有她还记着祁野劳苦功高,一直暗中接济他,祁野若是因为那些庸脂俗粉负了她,那才是无情无义。
祁野:“你若不喜欢她,只管把她赶出去。如此大的事,她未必就知道内情。”
“我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理性判断的,难不成将军以为,我会因为吃醋耽误大事?”
“岁岁自然不是,岁岁心有大义。”
第二天喜桃才在院子里瞧见扫地的许娇娇,吓了一跳。
她到屋里找到纪舒说道:“夫人夫人,您猜奴婢瞧见谁了!许娇娇!她在院里头扫地呢!”
“知道,昨晚上我就看见她了。”纪舒打着算盘笑着说道,“人家闲来无事,特意来咱府上谋生活呢。”
“呸!谁家丫鬟穿成她那样,大冬天的露脖子露胳膊,冻不死她。”
喜桃道:“夫人留她做什么?她分明是冲着侯爷来的!”
“怕什么,祁野若不想,谁还能强了他?”
“话虽这样说,但留下她还是碍事的呀。”
“我知道,将军近日查鸨母的事,查到潍州,她正好是潍州布政司参议的女儿,布政司官又管着户籍,我想从她口中能套出些什么才留着呢,不然你以为我乐意出钱养个没事人在府里?”
喜桃笑了,“是奴婢想岔了,她扫那么久的地也没见干净。”
“你去问问盛妈妈,谁把她放进来的,先把这脑子不清楚的人给赶出去。”
“奴婢知道了。”
许娇娇在侯府做了好几日粗活,她是塞银子进来的,本来那个妈妈说不必她干什么重活,谁知道第二天她的上峰就换了个人,凶神恶煞的妈妈,逼着她在颉芳居扫了一天的雪,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祁野回府,她正准备上前搔首弄姿,可一日扫地下来,头发也散了,衣裳也脏了,过去也是自取其辱。
许娇娇在房里哭天抹泪,“一定是纪舒干的,她怕侯爷被我拐了,就想方设法的来害我!”
丫鬟都是多人住一间,几个人听她这么说,纷纷嘲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和夫人相提并论?”
“我可是潍州布政司参议的女儿!”
丫鬟们一愣,面面相觑后爆出大笑:“你?就你?那你还能在这儿做丫鬟?说谎也不打草稿!做梦呢吧!”
许娇娇被羞辱的无地自容,气冲冲跑出了屋子。
她无所事事转了一圈,到厨房热了壶水准备给纪舒端去,顺便看看祁野。
来到屋外正要进去,喜桃便把她拦了下来。
“夫人的院子,除了一等丫鬟都不许擅入,你不懂规矩的吗?”
许娇娇咬了咬牙,她拉着喜桃到一处角落,一狠心掏出一袋银锭,递了过去。
“好姐姐,你就帮帮我?等我成了,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喜桃掂了掂,诶呦一声,“姑娘好大方……不过姑娘还是先去问问,我跟夫人多少年了。也是你这点银子能买通的?”
“那你要多少!”
“多少银子都没门儿!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否则,按家法处置!”
喜桃扬长而去,独留许娇娇一人在廊下跳脚,气得哭个不停。
很快七天过去了,许娇娇对祁野的攻略毫无进展,相反的,她干活的速度倒是越来越麻利了。
几日下来,手指都粗了不少,许娇娇心生悔意,若是这辈子都勾不到祁野,她难道还要进宫做宫女去?
她好歹也是布政司参议的千金啊!
“许娇娇,夫人找你呢!”
许娇娇一愣,赶忙穿戴整齐赶到了上房暖阁,可惜暖阁里只有纪舒一人。
她失望的低头,“夫人。”
“许姑娘在侯府做了这么多日的丫鬟,可觉得适应?我知道你来历不凡,可不敢真把你当成丫鬟使唤。”
许娇娇望着自己粗涨许多的手指,怎能不知纪舒说的只是场面话。
她讪讪低头不敢应声,只怕纪舒再看她不顺眼委派更多的活计,她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许娇娇还是想再争取一下的。
“喜桃,搬个绣墩来。”
许娇娇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心想难不成纪舒是同意许她妾室之位了?
纪舒:“许姑娘的父亲可是潍州布政司的参议?”
“是。”
“那太好了,我有一桩事想问问许姑娘。”
纪舒喝了口水,道:“许姑娘可知道,你们潍州的慈幼局万民庵?”
许娇娇瞳孔一缩,眼神迅速往下撇,笑着说:“自然知道,万民庵的秦婆婆可是潍州有名的大好人。收留了不少小童和女子,还有丧夫无处可住的寡妇,我爹还和知府亲自给她写过匾呢。”
“原来如此,可真是好人呐。”
“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我手中有些闲钱,之前捐给了京中的慈幼局,还剩下一部分,便想着给谁才好,正巧听说潍州有个万民庵。”
许娇娇暗暗松了口气,攥着拳头说道:“若真如此,我待父亲和潍州百姓,谢谢夫人恩德。”
纪舒笑道:“捐赠之前,我还得派人万民庵看看。光听你们这么说可不行。”
“夫人只管去吧,万民庵,不怕被查。”
许娇娇离开后,纪舒的表情才冷了下来,万民庵果然有问题,如此看来秦氏背靠的就是布政司和知府,布政司的内线说不定就是许父,许娇娇明显对万民庵的猫腻一清二楚。
祁野回来后,纪舒便把事情告诉了他。
只是:“许娇娇如此自信,加之有潍州知府参与其中,此事还真不方便查。除非……我们能知道他们将人贩卖出去的流程,再从中找出证人。”
祁野:“若想迅速破案,唯有放出诱饵深入其中了。”
“可又要能查出真相,又要能自保的,这人可不好找。”
祁野早有准备,道:“放心,我有人。”
几日后,纪舒又把许娇娇叫到身边,笑着说道:“我派人去万民庵查过了,果然是个好去处。喜桃。”
“诶!”
喜桃撩开挡帘,示意身后的婆子把箱子搬进来,打开箱盖,许娇娇一看,瞪圆了眼睛。
那箱里垒的全都是银锭,闪亮亮的把屋子都照亮堂了。
纪舒笑道:“一些小钱,还望万民庵不要嫌弃才是。我今日就命人全都捐了去,用作修缮大堂,给孩子们买衣物吃食。”
“夫人可真是好善心。”
许娇娇回了房,趁着屋里没人将门锁上,赶紧写了封家书悄悄发回去,让父亲盯紧了,马上有一笔巨财要落到他们头顶上了。
正巧临近年下四处都要使银子,纪舒这笔银子,可派上用场了!
与此同时,潍州万民庵
这几日连着下雪,庵里大门关着,忽然听人叩门,在堂里烤火的伙计不情不愿的裹上棉衣,跑上去开了门。
“谁啊?”
“小哥好,请问你这儿可是万民庵吗?”
打开门后,只见是个容貌秀丽的姑娘,伙计眼睛都看直了,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这儿就是万民庵。”
“我和弟弟家里遇上雪灾,亲人全都没了,我们无处可去,听说潍州的万民庵一直接济穷人,不知可否容我们住几日?”
姑娘眼圈微红,伙计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声音:“天可怜见,赶紧进来吧。”
伙计:“秦妈妈。”
来人穿着厚厚的袄子,花白的头发,面容十分慈祥,姑娘合掌行礼,“您就是秦妈妈吧!久闻您慈善之名,今日总算见到您了!”
秦妈妈笑着牵住女子的手,粗糙的指腹不停摩挲着她的手背,抬手摸摸她的脸。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姑娘的指腹上有老茧,但好在养养也能细嫩,主要是面皮十分好看,秦妈妈甚少见到长得这么好的女人。
“你弟弟呢?”
“板儿,板儿快来。”
姑娘冲身后喊了几声,秦妈妈往外一看,才见石阶下不远处有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正蹲在那儿抓雪玩儿。
随着男人走进,秦妈妈吓了一跳,这人实在太高了,又高又壮,她下意识松开了姑娘的手。
男人走到姑娘身边,露出一个笑容,憨傻憨傻的。
“啊,啊啊……”
姑娘笑着牵住他,对秦妈妈道:“这是我弟弟板儿,他、他天生智力有缺陷,不能读书,只能下地干活。有一把子傻力气。妈妈,您收留我们,我可以做衣裳绣帕子,板儿能干活儿,他力气大,只要能吃饱啥都能干。”
秦妈妈松了口气,又露出笑容,“好好好,进来吧。来烤烤火。”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祁七,我弟弟叫祁板。”
秦妈妈把二人引到堂里,堂里燃着火,温暖的紧,有两个小姑娘坐在边上沏茶。
秦妈妈道:“芙蓉、琥珀,上茶。”
祁七:“秦妈妈,这二位是……”
“她们啊,是我女儿。”秦妈妈拉过小姑娘的手,笑着说:“我小时候捡到的她。老婆子这辈子没有嫁人也没有生育,就认了她们两个给我养老送终。自然了,凡是住我这儿的,都喊我一声娘。”
祁七笑了。
秦妈妈道:“你二人的户籍可有?可我瞧瞧?要在这儿安定下来,得先去布政司备案呐。”
“是,我准备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再去的。”
“那多麻烦,明日我代你二人去便是了。我这里有优先权的,明日就能办好。”
“那就多谢妈妈了!”
入夜后,伙计鬼鬼祟祟钻进了一间厢房中,猛地一扑抱住了床上的老妇。
“诶呦!压死我了,还不快起来!冤家!”
“今儿我给你找进来这么好的两个肉猪,你怎么谢我呀?”
“什么呀,还不知能不能用呢!”
“能用,那姑娘说了,家中遇到雪灾,亲戚全都没了,才来投奔万民庵的。”
“那也不行,还是得等我问过布政司衙门,再做定夺。”
秦妈妈倚靠在小伙怀里,这场面换个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奶奶靠在孙子怀里。
伙计:“对了,前两日送来的那几大箱银子,你都送去知府衙门和布政司衙门了?”
“当然送去了。我还留了几百两。”
“赏我些吧。”
“看你表现咯……”
一大清早,秦妈妈拿着户籍赶往布政司衙门,被引到屋中等待,没多久便有人推门而入。
她赶紧问:“大人,如何?可能用否?”
“能用能用,没问题。”许父将户籍还了回去,说道:“正巧,我年底预备上京京察,想送个瘦马给上峰讨好。这个姑娘,正合适。”
“京城的大官?那只怕是不安全。”
“怕什么,将人毒哑了,区区一个农女,还能写折子参我不成?”
许父哈哈大笑。
秦妈妈陪笑点头:“是这个理。她那个弟弟,力气又大,又是个傻的。前些日子有个煤窑买人,要力气大的能吃苦的,张口就是五十两。我正愁手里没合适的,这人就撞来了。”
“嗯,赶紧办。年下了,办好了,一起过个好年。”
“诶!”
秦妈妈回到万民庵,找到祁七和板儿,“户籍已经给你们俩办下来了。你们姐弟俩运气可好,我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朋友,为活计要找人呢。我已经推举你们两个了。”
“真的!”祁七大喜,又为难道:“我想与弟弟在一处做工。不为旁的,他呆呆傻傻的,身边没人容易被欺负。”
“在一处,是在一处。”
秦妈妈拍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运气好,我也留不住。今夜一起吃个饭,明日就走了吧。”
秦妈妈命人去酒楼买些酒菜回来,就在大堂里设宴款待了祁七和板儿。
等到夜深人静时,秦妈妈带着人点了火把,闯进了祁七的厢房。
晚上的安神汤里下了安神药,祁七和板儿都睡得死猪一样,被五花大绑推上了马车。
祁七往布政司衙门,板儿则跟着黑煤窑的掌事,连夜出京。
秦妈妈收了主事的银子,欢欢喜喜的把祁七送到了布政司衙门。
许父一直等着,还没入睡,秦妈妈道:“老爷,哑药还没来得及喂,不如现在……”
“你喂了,她喊不出声,岂不扫兴!”
秦妈妈秒懂,每每有姿色好的,许父都要先享受一番,她留下祁七,退出了厢房。
正欲离开,身后房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