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把梗在心中的疙瘩一个一个抛了出来,曹学谦就一个一个地化解开。
叶莲只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曹学谦也放心了不少。他知道叶莲的心结只要打开了,就会慢慢地消气了。
他也知道自己在叶莲面前的威严霸气就是一个唬人的气泡泡,只要叶莲那么轻轻一吹或者一戳,就会消失,就会幻灭。
他从不舍得凶叶莲,不舍得让叶莲伤心难过。
当他在家里收到叶莲回的短信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放心了踏实了。一路飞跑去到大福商场,生怕叶莲又换了地方。
他之所以还是那么凶巴巴气哄哄的样子,完全是一种“战略”上的需要,不然叶莲就会没完没了。
“好了,”曹学谦重启哄妻之道:“别生气了。以后我不跟别人共伞了还不行吗?再大的雨我就淋着,随便淋,管它呢。”
叶莲抿了一下嘴,想笑又忍住了没笑,仍然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曹学谦全看在眼里,有种功亏一篑的遗憾。
他喜欢看叶莲笑,那是他快乐的源泉。
但凭他以前的经验,马上要叶莲笑没那么容易。每次发生重大的吃醋生气事件,叶莲的生气周期都会要好几天。
生气就生气吧,只要她安全就行。
路过一家快餐店,曹学谦还点了三个快餐。
叶莲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确认餐厅和阳台之间的窗帘有没有拉好。
程点菲又来了。
刚才在路上跟曹学谦斗嘴的时候,没想起来问他程点菲这次来象洋镇是要去哪里?等叶莲想起来的时候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问了。
反正问不问都一样,程点菲应该就是来她表姐这里的。
这一次是要吸取教训了,再也不要让曹学谦去阳台了。
叶莲还不知道,程点菲的表姐已经搬了地方了。
整个晚上,叶莲除了与蓝杉说说话,还是不怎么搭理曹学谦。明明心里紧张得要命,面上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曹学谦也是无奈,每次想套套近乎又总是失败。
到了睡觉,叶莲还假惺惺地拿个枕头要去书房睡觉,被曹学谦一把拽了回来。
被窝里,曹学谦想像以前一样抱着叶莲,又被叶莲一把推开。
但是,这是被窝哦。
在被窝里,曹学谦就是一只不容违抗的狼,叶莲就是一只软弱无力的羊。羊注定逃不出狼那有力的臂膀。
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好。
况且,他们还只是一场关于爱的吵闹。
*
程点菲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地,回想,雨中那浪漫的一幕。
伞外淅淅沥沥,伞下欢声笑语。
她在伞下说,他在伞下听。
她说了那么多,叽叽喳喳,多么快活;
他就听了一路,安安静静,多么温柔。
可,那段路为什么那么短,为什么那么快就到了尽头?
只能,看着他从伞下跑走?
让短暂的甜蜜,换来无尽的想念和忧愁?
……
反正睡不着,程点菲翻身起了床。
要不,去楼顶透透气,排一排心中的忧愁?
那楼顶白天的时候程点菲跟着祝莉珺上去过。
楼顶不错,摆了几盆盆栽,空旷,干净;而且,可以远望连绵的山脉和一个美丽的湖(听祝莉珺说叫象嘴湖)。
程点菲披了一件祝莉珺的外套,悄悄地出门,走一层楼梯,来到楼顶。
楼顶空气果然好,有一种雨后的清新。
有点微风。地面基本干了,只有几个小小的小水洼。
白天程点菲跟着祝莉珺眺望了远处的山和湖。现在,她不想看山和湖了。
她来到另一面的栏杆。
这里可以俯瞰象洋镇的街道夜景。每一条街道,程点菲也叫不出街名。
反正无所谓,这些街道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过客。
但有一栋楼房,程点菲总忍不住要看一看。
那就是她眼前的熙雅园,比天琴阁要低两层。
熙雅园,熙雅园。
只见过一次就能记在心头的一栋楼房,因为它的十四楼住着一个人叫曹学谦。
睹楼思人。
此时,他应该已经睡了吧?他有没有一丁点想起我的雨伞,然后,想一想我?
算了吧,是我自己想太多。他怎么可能会想起我?他身边有他深爱的老婆,我在他心中算什么?
程点菲心中凄凄,眼里湿润。
能怨谁?不是我自作自受么?
程点菲仰头。
天上竟挂了月亮。
哦,月亮,你是我的知音么?
你能否读懂我心中的凄凉和寂寞?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可我能与谁相约呢?我注定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哦,月亮,你能捎去我对他的思恋吗?
我呼一声“谦哥”,为他掬一捧月光,他能否听见,能否领受?
夜已深,万物都在酣睡。
唯有我,还在醒着舔伤痕。
夜风越来越冷,程点菲披的外套,已挡不住寒意。
夜风冷啊月不语,整个夜空里都是我的愁绪。
回吧!
虽然心为爱而痛,虽然这副皮囊没人疼。
但也要负痛隐忍向前行。
程点菲最后看了一下月亮,看了一眼熙雅园楼房,怀着满腹的惆怅和忧伤,离开了天琴阁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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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昨晚屈服于曹学谦铁钳般的双臂,早上醒来后的叶莲还是对曹学谦不冷不热。
她也不是完全不搭理曹学谦。而是曹学谦说一句她就答一句,否则就是无话。
虽然曹学谦昨晚的解释好像都很合乎情理,虽然也看不出他与程点菲有什么问题,但他毕竟是与程点菲走了一路,共了一路的伞,叶莲还是不能一下子释怀。
叶莲心里的气包像那用线扎住口子的鼓鼓的气球,她不会把线解开,一下把气全部放出来,她只扎一个细小的针眼,让气慢慢地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