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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抬举

    “没谁。”外婆林氏继续往灶里填柴,她那张脸在火光映射下,忽明忽暗。

    沈小叶把目光对向大外婆钱氏,后者却是迅速把米下锅。

    “我问表哥去。”她一个转身离开,钱氏合上锅盖叹息:“弟妹……”

    林氏截住她后面的话:“大嫂,跟你不相干。今年我们就在京城过个安生年,不用应愁所谓的远亲近邻。”

    另一头,沈小叶噔噔噔来到西厢,听见两个外公正和潘先生摆棋,进来却不见表哥,“外公,表哥去哪儿了?”

    外公沈善宥头也不抬的说:“和岁哥儿上后面送骡马了。”

    大外公想和她说什么,结果沈小叶跟风一样,打个转又离开,倒是引的潘先生笑言:“沈老爷子这外孙女,是个能干的。

    而且还有侠义心肠,肯为人鸣不平,又肯伸手帮扶周围的人。

    颇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趣。”

    “先生抬举她了,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外公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美,他家小叶就是能干,几个月挣了他们父子从前辛苦两三年才能挣到的。

    能干的沈小叶并没上后院找表哥,因为她从垂花门这里,看到表哥和舅舅正在移动两个车厢。

    她快步行来,帮着一起把车推进东北角门房后的车棚,然后道:“舅舅,表哥,我们聊聊。”

    “聊什么?”沈长岁从棚下随手拎起个筐,领着他俩穿过月洞门捡炭。

    不一刻,三人就围坐在烧起炕的西厢,小玄猫选了个最暖和的炕头,抓着沈长岁递来的小筐,挑着里边的零嘴儿吃。

    沈小叶特别郑重的对上沈存庚:“表哥,谁气着外婆了?”

    “梨子的奶奶呗。”从前,沈存庚都是喊夏奶奶的。

    沈长岁蹙起眉,“她儿媳差不多该生了,还有空上咱们家去。”

    “生过了,男孩儿,最近可把她给张狂的没边了。

    转着圈儿的上东家走西家串门,生恐别人不知道。”沈存庚说着,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然后接着讲:“祭灶头几天,村里几户种棉花的一起找来,想按小叶收二竹家的价格,也给他们每三斤出一百文。

    我娘没有应,说等过完年小叶回家才能定。

    小叶,说起这个,你以后别都听我娘的,别人家日子难过不是故意高价买他们东西的理由。

    帮扶可以从别的地方帮,是不是四叔?”

    “嗯,你有长进。小叶就需要注意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沈长岁赞同。

    沈存庚虚心接受夸奖,又继续道:“梨子的奶奶就是那会儿找来的,她插话说咱家可不能为富不仁,得给我娘肚里的孩子积德。

    奶当时就打断她让她走,可她偏偏不住嘴,一个劲儿的说她是为咱们家着想,村里人给咱们家染了几万布,你一车车往外卖,挣了好些钱得拉拨乡亲们。

    棉花能给二竹家涨,一斤给大伙都涨个几文,也亏不到哪去。

    我气的呀都要架着她走了,好在那几户人家不傻,合伙把她推走了。”

    “外婆听心里了?”沈小叶觉得外婆没有这么小肚量。

    沈长岁却问:“她离开后又做了什么?”

    沈存庚:“找里长爷爷评理,说外婆把她赶走,摆有钱人的谱。

    里长爷爷赶她走,她还到处串门说你不分亲疏远近,给山里人的布价和收村里的一样,做的不地道。

    说一匹布一百八十文收的,转身卖四百文,挣太狠却舍不得把布价给抬到二百文收,当初她家几匹布就给的少了。

    不止她说,还有几家嘴碎的跟着附合,讲我们教课教一半不管孩子们了,以致心野的小子们都吵吵着要去唐家集上学。

    咱们家是最后听到闲话的。”

    啪,沈小叶一拍炕桌道:“升米恩斗米仇,表哥把名单给我,明年用工时不找他们。”

    “钱五没出面管管?”沈长岁眯起了眼,也不知在打算些什么。

    沈存庚冷笑:“怎么管?跟钱大伯一个样,只会在后面来赔不是。

    我当下就抱了三匹青细布找去给他,说就抵他当初卖的细白棉布,让他退钱。

    拿着帐本让他把前边赊的布清帐。”

    “清了吗?”沈小叶觉得表哥处理的可以,这种事外公舅舅们出面不好看,他不大不小的年龄正合适。

    沈存庚点头,“过年前清帐,别人都还了,他家办了洗三又张罗满月,一直拖欠着。”

    又道:“梨子的奶奶说我上门逼帐,还说我们家心黑有钱了就欺负人,所以才会接连有事,连四叔也瞎了就是老天示警。”

    啪啪,沈小叶使劲打自己的手:“我那会儿就多余救她!断交!”

    “当时大爷爷听见她吵吵跑过去看,听见她说的话,当下就说以后他家人不许登沈家的门。”沈存庚按住她道:“出手救人时是我们的道义。

    以后不来往就是,拿自己出什么气。”

    “她怎么知道我们挣多少钱?”沈长岁又问。

    沈存庚道:“她知道个屁,不过是梨子赶集挣到些钱,她见我们家送出去大几车布,眼气。”

    “挣了多少?”沈长岁视力还在恢复期,他是不看小叶的帐本的。

    说起这个,沈存庚刚刚的火气降下一半,他笑道:“一千五百零四两。

    我们每人分到一百三五两四钱。”

    “今年一共净入一千五百二十四两,家里还有三千多匹布。

    基本上春天卖不去,要看夏天以后。

    到时不论是陆观还是苗东家,大批买布的状况不会一白。”沈小叶心里有谱,一旦皇帝亲征,涉及边地的贸易都会受到冲击。

    打赢了,北虏的牛羊马匹都归朝廷。

    而此次出征军需早已调配过,在民间采买布匹的好事,很难再遇上。

    “你在陆观那儿收的棉花能织两千多匹布,明年就不需要太过费心找布,只专心染布寻找商机即可。”沈长岁想到了小叶挣回不少钱,但因为染料和原料太过占钱,他没想到还能挣这么多。

    沈存庚问:“我们要不要趁有钱,在京城买个宅子?

    不需大,和这座差不多的就行,总归四叔将来乡试和贡试,都要住京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