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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过招

    少女的笑已经不能用僵硬来形容了。

    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勉强简直诡异得有些瘆人。

    但叶倾怀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她是真的想对叶倾怀笑一笑。

    那笑容中有感激也有憧憬,还有几分少女的畏怯。

    叶倾怀于是也对她笑了笑。

    然后,她一把勾过陶远的肩,将他带到了一边。

    “你怎么想的?朕找你要人是要去监视顾海望的。你怎么能把她弄来?她看到顾海望能受得了吗?”叶倾怀压着声音问道。

    “陛下,这次从允州护送顾海望回京,她是此次行动的暗卫,跟了一路。若她要对顾海望下手,有很多机会。”陶远顿了一下,道,“但她都忍住了。”

    “朕不是担心鹰卫的专业性,朕只是觉得……”让一个小姑娘日日面对欺辱过自己的禽兽太过残忍。

    陶远似乎猜到了叶倾怀想要说什么,他打断了她,道:“陛下,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说完,陶远微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打工人模样。

    不知为何,叶倾怀感觉到陶远今日异常的严肃。

    叶倾怀回过头去,看着那个才到她胸口高的小姑娘,问道:“为什么?”

    王思云,不,现在应该叫沈归荑了,她看着叶倾怀,答道:“属下想知道他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朕答应你,必会让他自食恶果。”叶倾怀道。

    “但属下想亲眼看着。”沈归荑不卑不亢答道。

    叶倾怀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姑娘是下定了决心了。

    “万一结果并不如你所愿呢?”叶倾怀问道。

    女孩灵动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意,她垂下头,道:“属下相信陛下。陛下说会让他自食恶果,就一定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叶倾怀知道言语上劝不动她,于是拔出了身侧的佩剑,横剑当胸,问道:“既然如此,让朕看看你的能耐。”

    “看剑!”叶倾怀一声大喝,长剑直取沈归荑的心口。

    少女飞快地闪身退了半步,退身的同时,她抬起右手,一抹寒光从她袖中闪出,只听“叮”的一声,叶倾怀的剑被一道寸劲带偏了锋芒。

    一下交锋后,两人皆退了一步,看向对方的武器。

    “袖里剑。”叶倾怀看着女孩护在胸前的右手中一掌长的寒芒,问道,“这是你的武器吗?”

    沈归荑脸上那抹古怪的笑容慢慢散去了,她看着叶倾怀,正色道:“不完全是。”

    她话音刚落,叶倾怀的下一击已经扑面而来。

    汇升典当的后院中,陶远站在正厅的门外,抱着双肩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交手。

    叶倾怀的剑很快,但沈归荑的身影更快。

    剑光追在少女藕荷色的身影后,闪过青石的地板、院中的石桌、后屋的檐角,大堆的落叶被剑风和衣摆带起,在风中颤抖着翻卷。

    沈归荑并不出手,只是被动地闪躲,偶尔用袖剑格挡一下,可偏偏叶倾怀就是刺不中她。

    叶倾怀很快便发现,这姑娘的轻功很好。虽然沈归荑看似每次都是将将躲过叶倾怀的剑锋,但那只是她为了节省体力而刻意为之,若是叶倾怀加快手中的剑,她便也会变得更快。

    她始终追不上她。

    叶倾怀停下了攻势。

    沈归荑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站在陶远前面,双手护在身前,微微偏着头,警惕地盯着叶倾怀手里的剑。

    她梳着丫鬟的发型,穿着丫鬟的衣服,连此刻的站姿也是丫鬟的模样。

    若不是因为她右手里的三寸寒芒,任谁也想不到这丫鬟竟是鹰卫的一员。

    叶倾怀眯了眯眼,脚下飞快地跨出两步,长剑直扫她的双腿,专攻她的下盘。

    果不出她所料,沈归荑的基本功并不扎实,下盘没有寻常习武人那么坚实。

    很快,女孩便落了下风,闪避得很是狼狈。

    叶倾怀瞅准机会,飞身而起,剑锋直逼她的右肩。

    这是一记虚招。

    只要她抬起袖剑格挡,这一剑便会将她的袖剑带开,从而使她的中门大开。而叶倾怀的实招则是紧跟在这一剑后的抬脚飞踢,届时她没有防护,必会被击落在地。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她便沉下了神色。

    她没有用袖剑去挡那一剑,而是向后闪了半个身位,待那虚晃的一剑过后,她才举起了右手中的袖剑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叶倾怀大惊失色。

    竟然被识破了吗?

    她自是不能用腿力去迎袖剑的利刃,于是只得在空中借着腰力猛地扭转,连转了两圈以肘撑地才勉强落下来。

    待她落得地来,再抬起头,却见女孩左手中正持着一个大臂粗细的木制筒匣,筒匣的一端正对着叶倾怀的额头。叶倾怀看到那漆黑的洞口里反射着金属的寒光。

    不是一点,而是很多点。

    “沈归荑!”陶远喝止道。

    女孩被他这一声喝吓了一跳,像个犯错的孩子,立即将那个筒匣收回了袖中。

    叶倾怀站起了身,收剑入鞘。

    这一战是她败了。

    “那是什么?”叶倾怀看着沈归荑收起筒匣的袖口问道。

    “暴雨梨花针。”陶远走了过来,替她答道,“针上有剧毒,中上一枚便神仙难救。”

    他走到沈归荑身边,对她厉色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用那东西指着陛下?”

    说完,他对着叶倾怀低垂下头,恭恭敬敬道:“陛下,这丫头长在坊间,没见过世面,也没学过什么礼法,是属下疏于教导了,还望陛下恕她不敬之罪。”

    说完,他抬手按着沈归荑的头顶,让她和自己一起对着皇帝深深鞠了一躬。

    确实,用凶器对着皇帝是足以治大不敬之罪处以极刑的。但陶远的反应如此大,还是让叶倾怀有些意外。

    “起来吧。既是比试,便没有什么不敬。你教得很好,陶远,能在半年内就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真是让人惊喜。”叶倾怀由衷赞叹。

    陶远和沈归荑这才抬起头来,陶远谦逊道:“她功夫底子不好,但是轻功的天赋很好,属下就教了她些暗器的手法。”

    叶倾怀点点头,看着沈归荑,道:“她这样正好。若是个内家功夫深厚的,只怕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来。”

    她看着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心中又浮上一丝不忍,最后又问了她一遍:“沈归荑,你当真想好了吗?”

    女孩回看着她,坚定而缓慢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