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约纳斯开出的条件倒也有好处,要人,还得考虑其他人的关系,若是直接来硬的,阿斯吉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人拿捏,自然也就失去了留下他的意义。
如果他们要的是财,那几人早就已经人头落地,抛尸荒野,更别提接受治疗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小命确实是拿捏在别人手中。
邵明猜想,约纳斯的计划本来应该是将几人都留在农场中,但阿斯吉的出现和几人的经历让他转变了想法。
明天得找个机会好好和阿斯吉聊一聊。
在半梦半醒中度过了一晚上后,阳光照进了邵明所在的房间中。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个煮好的鸡蛋,考虑到农场有自己的奶牛和家禽,这些东西的出现倒也不算意外。
不过对于世界末日而言,这已经是很高标准的一餐了。
他扶住身子坐起来,看着煮热的牛奶和许久未见的新鲜鸡蛋,丝毫提不起任何胃口——毕竟这些东西指不定都是“用阿斯吉换来的”。
不过该吃还是要吃的,如果阿斯吉不留下来,那不也白吃了不止一个鸡蛋。现在不吃,饿的是自己,农场又没有什么损失。
胸部的固定夹板着实有些影响活动,而两只手的运动也会拉扯到胸部的肌肉,让邵明颇感难受。
自己现在的运动状态,但是有几分像机械战警。
屋外传来一阵狗爪子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很快,戈登的狗头就从门口探了出来。
看见邵明,它很是开心,冲过来就想跳到床上。
还好冯予笙紧随其后,拉住了它。
三个小朋友也来到房门口,打量着二人一狗。
戈登趴到床边,伸出舌头想要去舔邵明的脸。
他拍了拍狗头,问道:“昨天我怎么没看到你?”
“昨天它一直跟着兰伯特他们的。”冯予笙看了看屋外的小朋友们,说道,“他们现在已经去围墙旁了。”
戈登把头放在床沿上,用鼻子蹭了蹭邵明的腿。
或许它也看出来主人的身体不太好,改为了更温和的方式打招呼。
“你觉得农场怎么样?”
虽然屋外的小朋友们不一定听得懂英文,即使较大的看起来已经上了小学,学校教授的也有可能是法语或者荷兰语。
所以保险起见,邵明用了中文。
“本来印象挺好的。”冯予笙说道,“但是昨天约纳斯那番话……”
“戈登呢?习惯吗?”显然邵明并不想在现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了狗子的情况。
“好得很,”冯予笙也蹲下来,摸了摸戈登的头,“火车上哪有地方像现在这样撒欢。昨天它还差点去把别人的鸡咬了。”
冯予笙的话让邵明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嘱咐她如果有条件就把狗带在身边。
蒂姆出现在房门口,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
小朋友们见爷爷来了,一哄而散。
“他醒了,他想见见你。”
“什么?”邵明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但胸部的痛疼又很快让他冷静下去。
冯予笙急忙伸手去扶住他,让他慢慢下了床。
“你不是说没有希望了吗?”邵明扶住胸口,在冯予笙的搀扶下向着门口走去。
“醒了,不等于脱离危险了。”蒂姆说道,“经过大量的输血,他现在血压已经有回升的迹象,看来失血性休克才是他昨天和前天陷入昏迷的主要原因。”
“那感染呢?”邵明问道,“腹膜炎?病毒性感染不是也会引发休克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蒂姆走下楼梯,继续说道,“我给他注射了活血类和抗生素药物,但是凭我们现有的医疗水平无法检查出感染是否得到了控制。”
“也就是说他还有再昏过去的可能性?”
“不排除。”蒂姆说道,“不过最关键的问题是……输血并不是长久之计,农场内也没有那么多合适的血源。”
“也就是说,只要没办法查出来到底是哪里在流血,他还是会迈向死亡,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且关于休克,也有可能因为其他原因陷入休克,通常是病毒引发心肌功能障碍,或者高烧导致的休克。”
“那他烧退了吗?”冯予笙关切地问道。
“目前是退了,用药就退,药效过了温度又起来。”
谈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车库门口。
蒂姆打开门,对邵明说道。
“你自己去看看吧。”
就在他踏进房间前,蒂姆又补充道:“我让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不过……别让他放弃希望。”
血液袋已经从一袋提升到两袋,他的左右手和右脚上都扎着针头,分别输送葡萄糖与血液。
而蒂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了一个简易的呼吸机,正戴在李永潮的脸上。
这个呼吸机的构造实际上非常简单,中间是一个软瓶,瓶子通过软管连接在呼吸面罩上,一旁是一个大的氧气罐,随时可以为软瓶进行补给。
软瓶两侧各有一个液压杠杆装置,通过杠杆挤压,就可以将瓶内的氧气输送进李永潮体内。
至于呼吸面罩,则是在当初经历山火时使用的防毒面具呼吸器上改造的。防毒面具的胶圈有很好的密封效果,看上去过滤网已经被拆除,以保证氧气的输送效果。
这个呼吸机虽然简单,但也能做到为李永潮进行主动供氧,比起人拿着气瓶在一旁捏还是省了不少事。
一旁的心肺检测仪上显示的血压是93/62mmhg,血氧浓度则在百分之八十六。
现在李永潮的情况,和ICU里躺着的也就差了个食管。
邵明来到他身旁,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不单是李永潮目前的状态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农场的态度也十分奇怪,至少在救人这件事上,他们是尽力了的。
见他走来,李永潮微微举起了右手。
邵明急忙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李永潮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邵明俯下身子,忍住胸闷的感觉仔细听着。
“我……看起来怎么样?”
邵明看了看他被床单遮住的腹部,难以开口。
“没关系,”李永潮艰难的地活动着嘴,“如实说。”
邵明犹豫了一下,“还不错,挺帅的。”
“没关系……”李永潮握紧了邵明的手,“医生都告诉我了。”
“嗯……”邵明低下头去,“你会没事的,你看,他们已经尽力给你提供很好的医疗条件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永潮看向邵明,“你知道吗……我想,我想叫那个大黑耗子‘削肾客’。”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邵明也挤出一个微笑来,说道:“想不到你还挺幽默的。”
“那……当然,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展示……”
李永潮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出现痛苦的表情。
“别说话了,”邵明说道,“好好养伤,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好了,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