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二楼，学生会会议室。
三剑客到的时候，时间相对较晚。站在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冬生能轻易地听到从里面传出的人潮声。
轻声地推开会议室的后门，三人静悄悄地走进去，这是一间可以容纳百人的会议室。此时的会议已经坐满大部分人，只有后排还有空余的位置。冬生和黑娃跟在李方禺后面，在空余的后排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
例会似乎已经开始一段时间，坐在位子上，冬生抬眼向最前面的讲台望去。
讲台上的席位坐着三人，其中最左边一人正是他们的熟人陆姚，她的座位前放着一张名牌，上面写着“副主席”。
中间是一名男生，留着黑色长发，戴黑框眼镜，透着一股子文弱气息，他的牌子上写着“主席”二字。而在他旁边端坐着一位身穿校服的女生，相貌清秀，她的牌子上写着“秘书”。
绥州中学只有高中生不穿校服，冬生想来，这位女士多半是和他一样，都属于初中部。
讲台的席位上，坐在中间的文弱男生正在对着麦克风开口讲话，内容大致都是一些很常规的工作总结与本周计划安排。
这种常规老套的说话方式，在冬生眼里和学校那位秃顶校长没什么两样，听得他和黑娃只打瞌睡。
不过，李方禺倒是听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对这位主席投去饶有兴趣的眼神。见状，冬生猜测可能是臭味相投的原因。
讲台上，学生会主席结束工作汇报的讲话，将手中的话筒递给一旁的副主席，也就是陆姚。
接过对方递来的话筒，陆姚微微清了清嗓子。见她准备讲话，台下的大部分人端正少许身姿，似乎很重视这位副主席接下来所讲的内容。
“我简单说几句，”陆姚板着脸，捏着话筒，目光平静似水地望着台下说道，“关于下半学期绥州市高校联赛的报名事宜。”
“请各部门确定好人选，在本周内将名单递交到我这里来。”
“……”
又讲了几句关于联赛的安排，陆姚话头一转，语气略微加重，“对于联赛，我还是秉持一贯的态度，严禁特长生混到常规队伍。同样禁止正常人编入特长生队伍滥竽充数。”
“违者将取消联赛资格与所有相关的成绩。”
说着，她目露冷意，淡淡地扫过台下众人，被看到之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与之对视。
接着，她便将手中话筒递给学生会秘书，由学生会秘书对本次例会做最后的总结。
会议室后排，耳畔是秘书的总结语，冬生言语不解地向李方禺问道，“李大少，你知道什么是特长生吗？”
“类似于我们这种存在，”李方禺解释道，“修士的存在早就不是鲜为人知的秘密，但是上面下过禁令，如无必要不得将正常人牵扯到修行界。”
“如果牵扯到了呢？”庞黑娃插嘴问道。
“你可以参照李芮的经历。”李方禺眼皮都不抬一下，面无表情地低声道。
“但是，为什么我没听到周围有同学讨论关于修士的内容？”
冬生忽然说道，对于这一点他很早就想问，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修行界有句老话：万物因果，自然缘法。”李方禺低声说道，“修行界的宗门与国家便以此定下基调。”
“什么叫基调？”庞黑娃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大方向的规矩。”李方禺白了眼庞黑娃，目光看向冬生，“不可强求，只可顺势而为，讲缘分，避因果。”
“人话就是：修行界之人不能强行收取常人，常人若主动寻求修为，也要讲缘分和因果。”
“那要是我偏不，我就要随便收人当小弟怎么样？”庞黑娃揣起手臂，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李方禺都不想搭理他，碍于冬生的面子，还是解释道，“违者会被修行界除名，重者可能会被宗门与警方通缉。”
听到这话，庞黑娃缩缩脖子，刚才那副豪气干云的样子，瞬间萎靡成一只缩头虾米。
一位修行界的魔头，还未成长起来，就被好友成功扼杀在摇篮里。
冬生挠挠头，对于李大少和黑娃的针锋相对早就习以为常，属于见怪不怪。如果哪一天他们两个人不再斗嘴，开始和睦相处，冬生只会觉得今天的太阳多半打西边出来了。
讲台上，学生会秘书已经总结完毕，在主席的宣布下，这一周的学生会例会正式结束。
人声沸腾，会议室逐渐变得嘈杂起来，周围都是一边离去，一边相互讨论的同学。
三剑客瞧着无事，便准备跟随人群离开。周观鱼已经不在学校，庞黑娃一门心思地想快点赶去古文学科所在的班级。他当然不是为了去看那群女生的好戏，而本着一颗善良的心，不忍那些女孩们独自哭泣，亲自为她们带去爱与关怀。
他只是出于单纯的目的，想收留那群可怜的心碎女孩。至少他对冬生是这样说的。
可惜，他的美梦注定破碎，因为三人刚走出教室，就被一行人拦住去路。
正是陆姚以及跟随他的纪律部与体育部众人。
随即，三剑客便被陆姚邀请去他们的练功室，虽然她嘴上说是好久没与三剑客切磋，想今晚上正好有空，便找他们对练一番。
实则，就连冬生都看出来，陆姚似乎有什么事要找他们。
对此，三剑客也没什么排斥，毕竟他们和陆姚也算老朋友。用李方禺的话说，就算要拒绝，也要给别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
众人来到练功室，除去冬生以外，几人都进行了一番切磋。至于冬生，他单纯是懒，借口要加紧修炼，就坐在场外给好兄弟加油呐喊。
任凭阿斌怎么呼唤他，冬生都是直摇头，坐在原地动都不动，只想当一条看戏的懒狗。
最后，阿斌也只好和他坐在一起，当一名纯粹的观众，给台上的其他人加油。
今天大家都坐在一起，彼此交流讨论修行，台上是两位体育部的炼体士在切磋。
坐在陆姚旁边的李方禺看着台上的两人，轻声道，“你们体育部部长挺厉害的，压制境界与人切磋，同境界之内已经可以和极境媲美了。”
“是吗？”陆姚说道，“同境界之内，我还没和极境交过手，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差距。”
“倒是曾以三重天修为与一名低阶极境的修士交手过，最后惜败于他。”
“谁？”李方禺心底忽生好奇，“我们学校的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学校有除他和黑娃以外的其他极境修士，难免想打听一番。
“是我们学校的。”陆姚嘴角微抿，面色莞尔，打趣道，“就坐在我旁边。”
李方禺左右看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陆姚说的就是自己，被女生开玩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没有选择冲击极境？”
陆姚摇头，语气淡然，“不是没有选，是没得选。我马上就高三，耗费多年时间，才将一到三重天打磨至九成，若还想追求极境，只怕连最末尾的定点学校都瞧不上我。”
“毕竟，就连晚我一年的体育部部长，如今都已经臻至五重天境界。”
说完，陆姚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对此李方禺只能用选择沉默，因为他无法理解陆姚的心情，自然就不知道如何开解。
“不聊这些，”陆姚整理面容，恢复平日里的古井无波，说道，“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了。”
“什么？”
“你们初中部的联赛被取消了。”
“啊？”李方禺脸色一愣，显然对突如其来的消息始料未及。
“为什么啊？”他的脸上透着疑惑不解的表情，“之前不是说已经申请下来了吗？”
“很遗憾。”陆姚无奈摇头应道，“虽然我们学校拟定了参赛名额，同时与其他学校有过沟通。”
“但是，其他学校临时取消了参赛计划，原因是实在凑不出人来。”
“无法达到联赛的开赛比例，学校也只能无奈取消。”
说完，陆姚安慰地拍拍李方禺的肩膀。
李方禺吐出一口浊气，收起脸上可惜的表情，语气恢复常态，“无妨，既然现在无法参加，那就等升入高中部再报名吧。”
瞧着他很快平复心态，陆姚颇为欣赏地微微点头，心底微叹，不愧是她看好的人。
其实，李方禺虽然对这个消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到必须达成的地步，因为如今绥州李家多年的误会已经解除，他没必要再想着怎么反抗家里的安排，所以对于联赛，他更多是可惜不能与其他学校的高手过招。
没一会儿，李方禺便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另外两人。
冬生和黑娃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很明显他俩应该是搞忘了。李方禺盯着他俩，严重怀疑这两人多半忘记这事，根本没在意过。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两人觉得这件事只是他们在帮助好兄弟，本质上就不是很看重这个联赛。
两人对于中考都是随遇而安，更何况是这种事，能点头应下，就不错咯。
联赛取消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大家的心情，后面切磋结束，有的同学便就地开始修炼。
黑娃见状，立刻收敛姿势，闭目盘腿，逐渐进入修行模式。
身旁，冬生瞧着他这副认真修炼的样子，并没有做任何打扰的行为，安静守在黑娃和李方禺身边，为他们充当护法童子。
练功室内出去寥寥几人，其他都开始盘腿闭目，认真修炼起来，一时间原本氛围热闹的练功室渐渐变得宁静。
举目望去，整个练功室都是闭目修行的人，看到这一幕，冬生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丝恶趣味，要是被常人瞧见，只怕会吓一大跳，以为这里是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班。
恍惚间，冬生打了个哈欠，心底泛起阵阵困意，想着反正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接近三小时，他先睡一会，到点自然会有铃声叫醒。
想到这里，他放松身体，意识也在眨眼间迷糊。
宽敞的练功室，众人盘膝修行。庞黑娃身边，冬生呼吸平稳，已经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意识上升，不知过去多久，朦胧的意识让他察觉这里并非练功室，而是一处黑暗冰冷的空间。
空间内寂静空旷，仿佛一望无垠，在黑暗的遥远处，能看到点点星辉闪烁，可惜冬生看不清楚，无法察觉那些闪烁的星辉是为何物。
意识仿佛散落在地的沙子，每一粒沙又仿佛有千钧之重，让他连转动念头都做不到，只能意识飘荡，随机地感应周围的一切。
寒冷、疲倦、饥饿等负面状态将他包裹，他就像一名寒冬腊月天里，只是身着寸缕，已经饿得骨瘦如柴，下一秒就会死去的饥民。
而现在他正在走向死亡，与时间的缝隙里，感受生命逐渐流逝的痛苦与绝望。
恐惧是最原始的情绪之一，在众多原始的恐惧中，死亡又是位居首位的存在。一股源自死亡的恐惧将冬生笼罩，他的意识开始战栗颤抖。
可他无能为力，如同一具即将陷入死亡的身躯，而冬生的意识，甚至连这具身躯的一粒细胞都无法撬动。
如果硬要比喻，他可能只是构成细胞的最小单位，一颗比夸克还小渺小的奇点意识。
在浩如烟海的死识中被裹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的同化，与周围那些死去的意识一起沦为，泱泱死海中的一滴水珠。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
对于生的强烈渴望，让他朦胧迷糊的意识泛起一丝涟漪，他开始尝试跟随某种既定的规矩，这种规矩类似于：沧海桑田、天星流转、潮涨潮落，依靠这种规矩，冬生可以从不同的空间位置感受周遭的环境。
他努力地感受周围的一切，寄希望于在这冰冷黑暗的空间内，找寻到关于生机的可能。
然而，很可惜，他的意识濒临崩溃，却什么都没有寻找到，除去冰冷黑暗，以及遥远处的星辉，他没有找到任何希望。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活下去吗？”
他的意识闪过一丝不甘心的回响，作为浩瀚死识中的一粒沙子，他能感受到这些包裹自己的意识虽然死去，但其内却饱含着对于生的渴望。
而他做出的努力，只是想回应那份对生的强烈渴望，以及自己的求生本能。
到头来只是徒劳无功，周遭浩瀚的死识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一切不是他做出努力就能撼动的存在。
「第一卷即将结束，友友们！最近为了写作思路连贯，我会改成单章更新，以便梳理剧情，将第一卷的最后部分顺利完成。如有不便，敬请谅解。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