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导弹带着冲天的火光曳曳升空，思前想后，林绪决意离开荆北。
然而这一决定得到了多数部下的反对。
“统帅，叛乱未定，岂可贸然离开荆北？”
“是啊，何况您要去往中海，天复军斥候传回消息，那里早就没有任何武装力量组织抵抗了。”
提及天复军，林绪这才想起来他们——这是李如彦新组建的精锐部队，想必是为了恢复天子九军的荣耀。
“如此...命天复军抽调军兵一千，随我前往，其余人...李崇开何在？”
“末将在。”
“你是我的儿子，各位将军以他为核心，共同扞卫荆北大地的百姓吧。
若事不可为，投降于京畿与西直隶也未尝不可。”
林绪摆了摆手，让部将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李崇开却没有走，他是诧异又不舍：
“父帅，行程何故如此匆忙？”
废话！因为我没有你这儿子，也不需要你这儿子！
林绪心中吐槽，但表面还是略带点悲伤，忽悠道：“此次叛乱，皆因我鬼迷心窍而起，今而威望大损，下野离去，不愿让汝因其父而损德。
儿定要守住底线，勿要重蹈覆辙。”
听到林绪卖力动情的一番话，李崇开不禁眼眶湿润，眼里泛红：
“父亲，我记住了！”
“多照顾自家兄弟姐妹，勿让他们染指军政大权，免得手足相残。”
林绪算是把戏做全套了，他此刻真如一个父亲一般。
“儿记住了！”
那个而立之年的男人鼻子酸了，拱手告退时将头故意低下，还是不愿让林绪看到。
林绪等到他离开后，搓了搓鼻子，神情再也无刚才的动容，自言自语道：
“我也该上路了......”
......
冒着重重严寒，林绪领着一千天复军朝着东边行进。
荆北境内仍有一条铁路可以运行，不过必须要限速在每小时60km以下，恐怖的严寒让铁路的安全性大大降低。
列车开了半夜，等到第二天上午，终于开出了荆北，进入江北行省。
这一边的路况更加麻烦，仅继续开了近一百公里就遇到了铁轨被山体滑坡所阻绝，得停下放弃火车。
天复军的士兵们也不得不卸下火车的货运厢上的车辆，顺着农田继续向东行驶。
一路上，林绪也不断旁敲侧击，证实了李如彦还真的是处心积虑，打造出了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队，然后广撒谣言，各地沦陷，惟他救得苍生。
事实上，京畿道和西直隶的军队就在大江北边枕戈待旦，南边还有广北行省上亿军民，就连隔壁东边的江北，可能临杭府还没丢呢！
忽然，前方的车辆突然停了下来，所有士兵都紧张地看着前方。
“有尸潮！”
“不要乱，把你们背上的火箭筒拿下来，五人一组，交替齐射！”
天复军的校尉大吼道。
林绪远远望去，尸潮还是那个尸潮，但丧尸的模样变化却是极大的。
有很多丧尸，和广北行省西城区突然冒出来的一样，都是朝着失去人形的方向变异的。
它们突进速度，十分迅速，士兵们沉住气，对着远处的尸潮中发射了火箭弹。
“轰——”
火箭弹发射的火光与浓烟一浪接一浪，瞬时就撞入尸群中，霎时间丧尸被炸的四分五裂。
这还没完，这种火箭弹爆炸时还会因为高温高压而飞溅出金属液体，竟然硬生生熔断了不少丧尸的肢体。
林绪抽出望远镜，跑到一旁高地上，端望着更远处。
只一眼，他便猜测，尸潮的规模恐怕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的，没有导弹洗地怕是消灭不了。
“传令，上车绕路，向南边转进。”
......
第三天上午，林绪足足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绕路，到底来到了中海市。
此时的中海，灰蒙蒙一片，空中还弥漫着一缕缕白色丝线。
“你们就在外面等候，我去做完一件事就回来。”
林绪对身后的军兵说道。
“统帅......”
“你们等上六个小时，如果我出不来，你们就先行返回。”
“这......”
“这是命令。”
“是！”
接下来，林绪走进中海深处，他凭着记忆回到了大学城。
越往里面走，空中的白丝就越发浓郁。
到了中海大学门口，林绪没有进入，而是看向大学门口对面的那一片住宅区。
这里因为炒作大学城的教育金融属性而价格高昂，在末世前，一平米能卖到15万以上。
据说当时方雅搬出宿舍后，就用零花钱在那里买了一套大平层住。
不过纵使财富再多，在现在看来都有些可笑。
几千万，一套钢筋水泥，却没用相应的钱批发物资。
林绪走进住宅区，里面一片狼藉，报废的豪车陷在厚厚的积雪里，那些公摊出来的亭台楼阁，在之前的暗红色物质腐蚀下，都变得无比丑陋。
林绪走来走去，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方雅的声音：
“别晃荡了。”
他转过头来，终于见到了她。
“你又来找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很清冷。
林绪心中纠结了一下，说道：“我有预感，你要离开了。”
“嗯，我早就应该离开的，我真的很累了。”
林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转而进入正题：
“......罢了，我其实想问你，你那天到底看到画上有什么？”
“果然，你不远千里来到这，还是问这个。”
方雅的声音清冷而干咽。
“我...”林绪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看到了一滴眼泪，那滴眼泪是从泰西的圣母人像流下的。”
方雅最终还是告诉了他，不过她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了。
林绪也有预感，她这算是最后一次帮她了。
他看着有些绝望的方雅，最终还是不忍道：“我之所以要过来，那其实都是为了你！”
方雅听到他的话，笑着流下了眼泪：“渣男，连话都不会说。”
人终于不见了，或者说，她早就不为人了，而在这一刻，她作为人的情感终于有个了断了。
林绪取出酒来，朝着地上洒去，坐在雪地里沉默了半刻钟。
她到底算是什么样的人呢？真凭一两个标签就能解释得清吗？
而自己倒是有意无意间利用了她......
再度回过神来，林绪的眼中多了一丝危险的寒芒。
太多人死去了，也是时候终止这个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