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门前，停着几个大车，上面装满了袋袋粮食。</br>朱珵蹻看了一眼这些粮食，欣慰的点了点头，走进高府。</br>几大车粮食是高府准备施粥的粮食。</br>高拱老来得子，幼子降生之后更是低调，多行善事。</br>京城虽说是天子脚下，但外城依然有很多孤儿寡老乞讨。</br>孩子满岁之后，高拱更是每月施粥一次积德行善。</br>人老了之后，无论年轻时多么不信鬼神，年纪上来了依然会多多少少信一些。</br>自从夫人一大把年纪有了身孕后，高拱开始思考，一度以为自己子嗣不兴的原因，可能是在官场太强势，结仇之人太多了。</br>所以，近一年多来，老高变得温柔了许多。</br>对了，这孩子的名是皇帝亲自起的。</br>高璞。</br>璞，象征贵重如玉，意为玉石。</br>璞字还寓意着人的天真状态，质朴、淳朴。</br>璞，又代表未雕琢过的玉石，或指包藏着玉的石头，指天然美质。</br>高拱也很喜欢这个名字。</br>他老高一辈子也是从不违背自己的内心，真正做到了自己，他希望孩子也如此。</br>朱珵蹻走入正堂，映入眼帘的是一对老夫老妻，正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轻哼曲子。</br>看到朱珵蹻来了，高拱把孩子抱给夫人，上前迎客。</br>“世子殿下！”</br>“高阁老！”</br>朱珵蹻不是无缘无故来的，在二位阁老之间，他和高拱最先好了起来。</br>起初，权欲重的二人都对这位横插一脚的世子有所忌惮。</br>毕竟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别人多一口，你就少一口。</br>咦？</br>死作者你之前不是一直夸高拱张居正为国为民吗？怎么又说二人权欲重？</br>一心为国和旺盛的权利欲并不冲突。</br>李达康确实霸道独裁，但人家也确确实实能带来发展。</br>换成宇宙区长孙连城，权利欲是不重，可发展呢？能指望吗？</br>好在朱珵蹻也一直有分寸，知道新政是他们二人的重心，所有一直以来只做具体的事，而从不提出越界。</br>毕竟在前面为众宗室求情，不知道砸了多少人的饭碗。</br>不能再显眼了。</br>皇帝给什么事，他就做什么事。</br>皇帝不给事，那就乖乖待在京城，日日入宫待命。</br>“高阁老，老来得子不容易啊！怎么连个酒席都不摆呢？”朱珵蹻打趣道。</br>孩子已经满岁了，按虚岁算都两岁了，可高拱愣是一个酒席都不摆，不庆贺。</br>“哎，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啊！”高拱轻叹一口气，“高某年轻气盛时，得罪过很多人，因此也吃了很多苦。”</br>“一路不得志，一路跌跌撞撞。”</br>“不敢再盛气凌人了！低调些好啊！”</br>朱珵蹻点了点头，果然为人父母，是可以彻底转变一个人的。</br>二人边走向客院，边聊着家常。</br>“夫人身子可好？”</br>“还好！就是遗憾不能亲自哺乳孩子，毕竟年纪大了嘛…”</br>“不容易！不容易！”朱珵蹻道，“生育之事，对身体德摧残真的很大！”</br>“当年家母也生育数子，虽贵为王妃，却依然落下了病根，吃了很多苦啊！”</br>说话间，朱珵蹻注意到了高拱眼球上的血丝。</br>一根又一根，多到吓人。</br>相比白天照料孩子，晚间又亲自照顾夫人，给这老头子累的。</br>摆上酒菜，听听歌曲，老高的疲惫肉眼可见的消散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不少。</br>片刻酒欢之后，高拱主动说起政事。</br>所有人都知道，朱珵蹻素来低调，不可能闲的没事干逛人家门。</br>他来，是为皇帝而来。</br>“世子殿下，心中有何所惑，老夫知无不言！”</br>朱珵蹻先是恭敬的倒上一杯酒。</br>“昨日部分官员奏疏送至内阁，皆是子维之事。”</br>“陛下突然发难申时行和张四维，虽有二位阁老坐镇，底下却仍有很多人不安。”</br>“阁老有何见解？”</br>“对什么的见解？”高拱看着朱珵蹻，“殿下，老夫家重无外耳，不必那么隐晦。”</br>朱珵蹻无声一笑，接着开口。</br>“若张四维未能通关，高党将何处？”</br>“那就没有高党了。”</br>“什么？”朱珵蹻以为自己听错了。</br>高党是以高拱为核心聚集的利益共同体，就算高拱几年后隐退，这帮人依然可以在朝廷为高拱说话，谋利。</br>怎么高拱的语气这么不在乎？</br>“这是殿下您的困惑吧？”</br>“是。”</br>高拱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笑意。</br>他知道皇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困扰。</br>徐阶一党都能说死就死，若张四维这个高党太子都扶不起了，皇帝还要高党何用？</br>再去培养一个张四维？</br>没时间。</br>朝政不是打游戏，不是存个档还能再开始的。</br>“殿下啊！您以为所谓高党，是我高拱主动搞得吗？”</br>“肯定不是！朱珵蹻摇摇头，“一来阁老不是这种人，没必要搞。二来阁老在那个位置上，许多人会自动攀附，这是您避免不了的。”</br>“嗯！”高拱点头，“不党而党！身居高位，无可奈何啊！”</br>“老夫说高党没就没了，原因就在此！”</br>“所谓高党不过是想我身上捞好处的乌合之众而已！里面有多少人可堪重用，多少人真心为国，老夫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br>“第二个原因就是…”</br>高拱欲言又止，看看朱珵蹻。</br>“阁老？”朱珵蹻不明所以。</br>“罢了，殿下还要为陛下干活几十年，未来的位子稳得很，有什么不能跟您说的。”</br>朱珵蹻皱起眉头。</br>自己好歹也是入阁几年了，参与无数机密国事，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br>“第二个原因就是，我退之后，怕是不会再有文官结党的土壤了。”</br>“啊？”</br>朱珵蹻瞪大了眼睛。</br>明朝结党的弊病从开国之初就一直存在，快两百年了一直无法根治。</br>皇帝有什么手段可以根治这弊病吗？</br>是什么？</br>“也只是老夫的猜测而已！”高拱面色平静，“一想张居正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所以我才应该就在我退之后了。”</br>“是什么？”朱珵蹻有些急躁</br>“陛下…怕是要对内阁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