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梅英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不仅是她爹娘,就连刘媒婆都吓了一大跳。
这好好的婚事,咋就变成了断绝关系?
这绝对是她媒婆生涯里的一大污点,不行,不行!
她连忙上前拉住孙梅英的手:“哎呦呦,小姑娘都结婚了还是孩子心性啊?这娘生爹养的关系,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听婶儿一句劝,咱们和你爹娘好好说道说道。啊?”
她又连忙跑到孙梅英她娘跟前喊道:“老姐姐啊,今天这事确实你是做的不厚道了。你要是早提几天,我们也能有所准备不是?
你看现在闹的,外面好几个村的人都看笑话呢!
咱们今天先让小两口开开心心的出了个门,你看成不?”
屋里的几个老孙家的叔伯婶子也纷纷开口:“是啊,老孙,先让孩子出门子吧,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是啊,有啥事咱们以后再说可中?”
然而谁的话孙梅英她娘都听不心里去!
她只记得自家儿子拉着姑娘的手说:“桃花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他们家现在要一百块钱彩礼,还要一转一响!不然不仅你的大孙子,连你儿子都没了。”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那可是实打实的耍流氓,这姑娘家里要是去告上一场,她的宝贝儿子可是要被关上几年的。
她吃了秤砣,铁了心肠的模样,看的众人一阵无言。
孙梅英的父亲也不是个顶事的,只知道蹲在角落里抽旱烟,一言不发!
“今天必须得再掏二十块钱彩礼,另外先前的过礼的缝纫机也得留家里。”
孙梅英她娘说的斩钉截铁,彻底断了孙梅英对这个家最后一点儿念想。
本来所有的彩礼钱都留下,就让姑娘在婆家抬不起头。
这过礼装面的一大件再留下,姑娘家家的在婆家可就彻底被生生压了一头了。
孙梅英直直的朝着她娘跪了下来:“娘,以后我不会再管老孙家半点事,你也不要说我不孝。以后自有哥哥弟弟他们照顾你!”
她颤抖着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二十块钱放在桌子上。
这是她爹昨天偷摸着塞给她的压腰钱,她爹塞了十块钱,剩下十块钱是她看着给知青们做被面,缝各种东西换来的。
哪里知道孙梅英她娘两眼一瞪,一把抓过桌子上的钱,嘴里嚷嚷道:“好啊,你个死妮子,敢偷藏私房钱!
这钱算是你孝敬我的,陆川还得再拿二十块钱的彩礼钱!”
此时的陆川实在忍无可忍,顾不得刘媒婆的阻拦,一把拽过孙梅英护在身后。
“活了二十年,俺爹一直都说卖儿卖女活不下去的人多的是,以往俺都不信,现在居然亲眼看到了!
你们家三四个劳动力活不起了是吧?可着自家闺女在这里压榨!
我告诉你们,以后别说梅英和你们断绝关系,只要你们老孙家的人往我们大河村去,我都得拿棍子把你们赶出去!”
他一句老孙家的人,把在座的叔伯婶子全都算了进去。
“大侄子啊,这梅英她娘不做人事,和我们可没有关系啊!”
“就是啊,俺们家可是和你们村里一户人家说好亲了。”
大河村年年先进大队,谁不希望和他们村的人结亲?
陆川怎么说也是被陆大队长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他在村子里也有几分话语权!
这要是都给他们打出去,他们家的小子闺女还怎么说亲?
陆川虎着一张脸,瞪着屋子里的人!
刘媒婆赶忙出来打圆场:“老姐姐,这钱也给了,咱们赶紧痛痛快快的出门吧!
你们说是不是?这十里八村都是沾亲带故的,指不定还能去大队长家里讨杯喜酒喝喝呢!”
众人纷纷劝说起来,可是孙梅英她娘始终一言不发不松口。
孙梅英心如死灰的轻声呢喃:“娘,你非得要逼死我才肯罢休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屋子里猛地一静。
孙梅英那副模样更是吓坏了众人,正在此时孙梅英她爹使劲一拍烟杆子。
唾沫星子横飞:“行了,行了,都走吧!”
“不行,必须让陆川…………”
“够了!我说够了!还不够丢人吗?啊?”
老孙头恼怒的把脚边的小板凳一脚踹飞,凳子重重的砸在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惊的众人心里一个咯噔。
孙梅英她娘也是惊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她和老孙头结婚那么多年,从来都是她说啥是啥!何曾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包括老孙家所有人都知道老孙头平时就是个软蛋,这老实的人猛地发火,属实让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刘媒婆挥着帕子一个劲儿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连忙笑着开口:“好了好了,大喜得日子,赶紧安排姑娘出门吧!”
孙梅英她娘这次倒没有反驳,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老孙头粗重的喘着气,有些疲累的摆摆手:“走吧,走吧!”
“唉,唉,唉!新娘子出门子喽!”
刘媒婆连连喊了三声,孙梅英朝着她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陆川也有模有样的磕了三个,俩人手牵手的走出这略显昏暗的屋子。
门口敲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陆川载着孙梅英离开了这个让她压抑了二十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