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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塞北一条龙

    北宋仁宗年间,山西大同府,阴云密布,一桩桩骇人听闻的案件如阴影般笼罩着整个府城。传闻中,有一名杀人狂魔,手段残忍至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杀妇女,并残忍地割下她们的头颅。官府虽多次追捕,但此贼狡猾多端,总是逃脱法网。

    短短几年间,这狂魔的魔爪已经夺去了上百条无辜的生命。大同府的百姓生活在恐惧之中,白天走在街上都感到心悸不已,妇女们更是闭门不出,生怕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此事震惊朝野,仁宗皇帝听闻后,与众臣商议,决定派出屡破奇案的杭州知府包世荣,前往大同府查办此案。包世荣领旨后,立即启程,带着他的得力助手包兴以及两名家丁江帆、黄茂,一路风驰电掣,赶往大同府。

    在离大同府不足五十里的一处村庄,包世荣一行人意外地发现,官道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男女老少,少说也有几百人,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包世荣心中疑惑,带着队伍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当他走近人群时,那些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双手高举状纸,哭喊着:“包大人啊,您可算来了!我们等您好久了,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原来,这些百姓都是来申冤告状的。他们或失去了亲人,或受到了欺凌,都寄希望于这位传说中的小包大人,能够为他们伸张正义,捉拿那恶名昭彰的杀人狂魔。

    包世荣坐在轿中,一路颠簸,忽闻外面人声鼎沸,轿子猛地停下。他急忙掀开轿帘,匆匆走下,面对着焦急的百姓,双手紧握成拳,朗声说:“各位乡亲,请放心,朝廷派我前来,必当全力以赴,查明真相,为百姓带来安宁。来,将你们的状纸一一交予我!”

    包兴紧随其后,手忙脚乱地接过一摞摞状纸,粗略估计,怕是有上百份之多。

    巴世荣站在一旁,随意抽出几张状纸翻阅,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关于女子被害、家庭被屠的悲惨案件,且都久未破获。更有两份状纸,竟是控诉全家惨遭毒手,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此情此景,让包世荣心头一紧,暗下决心:这贼人如此猖狂,我必将其缉拿归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他将状纸递给包兴,深吸一口气,对围观的百姓说:“乡亲们,你们的状纸我已收下,请放心,我会尽快处理。现下我还有公务在身,需继续赶路。请各位体谅,先行散去,若有事情,可到衙门找我。”

    这时,人群中有人带头附和:“对,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得让开路来。我们要相信包大人,他一定会为我们做主!”

    包世荣的轿子缓缓驶出村庄,夜色中,远处的十里接官亭逐渐映入眼帘。青罗伞盖下,大同府知府罗致远携一众属下,正恭候着按察使包世荣大人的到来。

    彼此打过招呼后,罗致远面带愧色,低声道:“世荣兄,你可算来了!”罗致远与包世荣乃是同窗进士,学富五车,如今却深陷这大同府的杀人魔案,上愧对皇恩,下愧对百姓,心中苦不堪言。

    包世荣与在场官员一一寒暄过后,便在罗致远的安排下入住了大同府衙。两人既是同窗又是旧友,如今又有重任在身,罗致远便命人退去,只留下包兴、江帆、黄茂几人,叫了些酒菜,围坐一桌,边饮边谈。

    包世荣举杯问道:“罗兄,这大同府的案件详情,能否与我一一道来?”罗致远放下酒杯,长叹一声,道:“包兄啊,非是我无能,实是大同地处塞北,那杀人狂魔半年来专对女子下手,奸杀无数,手段残忍至极。每每作案后便逃入塞北大漠,无影无踪,叫我等如何追捕?”

    罗致远继续道:“我曾请来塞北镖局的老镖师王凤山协助缉拿淫贼。王老义愤填膺,欣然答应,并在城中置了宅院定居。谁料想,不到半月,王老竟在家中遇害,连头颅都不知所踪,惨不忍睹。更可气的是,王老死后次日,衙门大门上竟贴有一张纸条,上书:‘跟塞北一条龙作对,以王凤山为例!’这杀人魔头如此嚣张,真是岂有此理!”

    包世荣皱眉问道:“塞北一条龙便是那作案的贼人?”罗致远点头答道:“正是!但此贼行踪诡秘,至今尚未查明其真实身份。”

    包世荣又问:“那王凤山的后事可曾处理妥当?”罗致远答道:“已妥善处理,王老夫妇均已安葬。”

    包世荣疑惑道:“哦?王老还有夫人?”罗致远点头道:“王老虽年长,但其夫人年轻,不到三十,两人乃老夫少妻。”

    包世荣继续追问:“那王老所居宅院现今何人居住?”罗致远摇头道:“那宅子已成凶宅,无人敢住,已封存起来。”

    两人一问一答,不觉已至深夜。包世荣舟车劳顿,罗致远不便再打扰,便起身告辞。

    自从包世荣抵达大同府,已经过去十多日,这期间大同府竟出奇地平静,无一起案件发生。罗致远笑着打趣道:“看来包大人真是有镇煞之能啊!”然而包世荣却眉头紧锁,回应道:“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心里总有些不安。”

    不料,他的话竟一语成谶。当天夜里,大同府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江帆与黄茂带领几名衙役照例进行夜间巡查。当他们走到顺城街第三条胡同时,一座宅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宅子大门紧闭,门上挂着锁,还贴着封条,显然是官府查封的。

    江帆好奇地问身边的衙役:“这是谁家?”

    衙役答道:“大人,这便是半月前遇害的王凤山王镖师的宅子,现在成了凶宅。”

    “凶宅?”江帆眉头一挑,随即下令:“打开,我们要进去看看!”

    然而,衙役却面露惊恐之色,连忙劝阻:“大人不可,这是凶宅啊!再说,揭封条得有府尹大人的手令。”

    江帆听罢,只得作罢,带着众人继续巡街。几圈下来,并无异常,衙役们也渐渐困倦起来。江帆便让他们各自回家歇息,只留下了黄茂。

    黄茂与江帆自小一同长大,又在包大人身边共事多年,他自然明白江帆的心思。待其他衙役走远后,黄茂笑了笑,与江帆一同返回王凤山的宅子。

    两人站在宅子外,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后,便后退几步,脚尖轻点地面,纵身一跃,轻松跳进了王宅。

    江帆和黄茂二人小心翼翼地进入这座宅子,虽然院子不大,但分为两层,前院、正厅和后院配房一应俱全。别看这院子小,半夜时分,空无一人,显得特别空旷冷清,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一丝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两人站在院中,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虚掩的正厅房门,又朝后院看了一眼。江帆低声说道:“算了,这空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别待久了,免得包大人担心。”

    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从配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心中一惊,这无人居住的空房子怎么会有人声?难道真的是凶宅闹鬼?

    两人迅速蹲下,屏息凝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渐渐地,他们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女的说:“你真不怕?”

    男的回答:“我怕什么?怕了我不做,做了我就不怕。”

    女的又说:“新来的包大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你可要多加小心呀!”

    男的冷笑一声:“哼,你不必担心,等着瞧吧,我要给那个姓包的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他脑袋不保!”

    女的似乎不太相信:“你可别吹牛了,呵呵。”

    男的自信满满地回答:“我塞北一条龙什么时候吹过牛?”

    塞北一条龙?江帆和黄茂二人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跳,这不就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杀人魔头吗?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们迅速拔出腰间的刀,一脚将配房的门踢开,黑灯瞎火地就闯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切发生得飞快。突然,一个黑影从配房的炕上猛地跃起,像受惊的野兽一般,胡乱地披上件衣服就向门外冲去。

    江帆眼疾手快,大喝一声:“塞北一条龙,今天你插翅也难飞!”

    塞北一条龙虽然狡猾,但也不是傻子,他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两人不好对付,于是也不多做纠缠,凭借着夜色和熟悉的地形,快速逃出了房间。

    江帆和黄茂见状,立刻想要追赶,但就在这时,塞北一条龙突然甩出两只飞镖,暗器带着凌厉的风声朝他们飞来。两人急忙躲避,等他们再抬起头来时,塞北一条龙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无影无踪。

    到手的恶人就这样跑了,两人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但江帆很快冷静下来,心想:这屋里不是还有一个女的嘛!抓了她,就不信问不出塞北一条龙的下落!

    于是,两人点亮了火折子,再次回到屋内。只见那个女的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见到江帆和黄茂,就惊恐地喊道:“两位大侠,饶命,饶命啊!”

    江帆和黄茂没有给那个女子任何辩解的机会,连夜将她带回了府衙,交给包大人审讯。包大人听完江帆和黄茂的汇报后,立刻下令全体衙役出动,全城搜查,誓要让这个杀人恶魔无处遁形。

    随后,包大人立刻升堂,开始审讯那个被带回的女子。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之人,速速报上名来!”

    那女子此时才知江帆和黄茂是衙门里的人,早已吓得缩成一团,颤声答道:“民妇吴月。”

    包大人继续追问:“哪里人氏?”

    “民妇扬州人。”吴月答道。

    “扬州人为何跑到大同府来?”包大人疑惑地问道。

    “为了生活,随我养父流落到大同。”吴月小声回答。

    “以何为生?”包大人又问。

    “卖唱为生。”吴月回答。

    包大人眉头一皱,追问道:“今夜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吴月犹豫了一下,小声答道:“是我的雇主。”

    “雇主?”包大人疑惑地问,“什么叫雇主?”

    “雇主,就是我陪他吃喝玩乐,他花钱养着我。”吴月解释道。

    包大人心中一动,继续问道:“嗯,他叫什么名字?”

    吴月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包大人又问:“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吧。”吴月回答。

    包大人突然厉声喝道:“这个人是塞北一条龙吗?”

    吴月被吓得一哆嗦,连忙否认:“什么是塞北一条龙啊?民妇不知!”

    包大人见状,心中更加怀疑,他喝道:“吴月!我看你眼神飘忽不定,心里必然有鬼!你要再不老实交代,那就拿刑具来!”

    下面的人立刻将夹棍、铁索等刑具哗啦一声扔到吴月身旁。吴月吓得一哆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道:“大人,饶命,民妇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她颤声说道:“我与那人两年前就已经认识,刚才是我说谎了,但他叫啥我真不知道,他平时就称自己是塞北一条龙,经常住在……”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外面飞进一个飞镖,直中吴月后颈。吴月当场毙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堂上众人都惊愕不已。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又有两只飞镖破空而来,一只直取江帆,一只直刺黄茂。两人反应迅速,身手敏捷地躲过了这致命的袭击,虽然惊险,但好在有惊无险。

    然而,危险并未就此结束。紧接着,又有一只飞镖飞来,目标直指包世荣包大人。幸好包大人身旁站着机警的包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拔出佩刀,挥刀而上,将飞镖打偏,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好险!

    这杀人魔头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竟敢夜闯公堂,杀害证人,甚至对包大人行凶!江帆一声大喊:“包兴,保护好包大人!”随即与黄茂一起冲出府衙,追赶塞北一条龙。

    只见街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迅速往城北方向逃窜。江帆和黄茂二人眼中冒火,一前一后紧追不舍,穿街过巷,一直追到北城门。然而,就在即将追上之际,那人的踪迹却突然消失了。

    两人累得气喘吁吁,心中疑惑不已:人跑哪儿了?出城了吗?可是城门明明紧闭着啊!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提着大刀,垂头丧气地返回府衙。

    包大人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心中已然明了发生了何事。他并未追究,只是叫二人回房休息。此后几日,大同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杀人魔却再次销声匿迹,不知踪影。

    然而,这样的平静反而让百姓们心中更加不安。包世荣的心中也不安宁,他来到大同府已经快一个月了,但案情却毫无进展。他心想: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必须亲自出去打听消息。

    于是,包世荣叫上江帆和黄茂,三人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悄悄地离开衙门,出了北城门,向塞北的方向走去。

    为何要选择前往塞北呢?包世荣心中自有计较。自从塞北一条龙大闹衙门之后,城中防备严密,如铁桶一般,他断然不敢再留在城中冒险。更何况,那晚他逃窜时,分明朝着城北方向疾驰而去,因此包世荣猜测,他极有可能逃往塞北。

    于是,往北走了十几里路后,包世荣、江帆和黄茂三人便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前。这座山人迹罕至,仿佛与世隔绝,但令人惊奇的是,在半山腰上,竟然坐落着一座庙宇。庙宇虽然略显破旧,但香火旺盛,似乎仍有人前来祭拜。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仿佛这座庙宇与塞北一条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包世荣的好奇心被激发了,他对江帆和黄茂说:“正好我也口渴了,咱们进庙里讨点水喝吧。”

    三人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庙门前。只见庙门紧闭,显得冷冷清清,旁边有一扇角门半开着。

    江帆走过去,用力敲了敲门,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敲了好半天,门才“呲溜”一声开了,一个老道探出头来。

    这老道看上去大约五十几岁,衣衫褴褛,满脸污垢,头上的道帽和身上的道袍都破破烂烂,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江帆有些奇怪,心想大下午的怎么会有人还在睡觉?他礼貌地问道:“打扰师父了,我们是过路的行人,想讨口水喝,不知可否?”

    老道揉了揉眼睛,有些为难地说:“奥,我师父不在家,我做不得主。”

    江帆有些不解:“怎么讨口水喝还需要请教师父吗?”

    老道被问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哦,那就请进吧!”

    三人进了庙门,老道反手把门锁好,然后请他们到屋里坐下。包世荣环顾四周,只见庙宇虽小,但布局清晰,一个正殿后面就是后院,整个环境显得十分冷清。

    屋里的桌椅板凳都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里面还有个套间,是老道的住处,从那里传出一股被褥发馊的味道,让人不禁皱眉。

    老道从后院提着一壶水走进屋中,说道:“三位,请喝吧!喝完了快走,别让我师傅看见,要不我非挨骂不可。”

    三人没有理会他的唠叨,迫不及待地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喝完水后,包世荣温和地开口对老道说:“道长,我们在这旷野深山中迷了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无处可去。我们想与你商量一下,能否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继续赶路。你看这可否方便?”

    老道听后连连摇头,神情紧张地说:“不不不,这可不行!能让你们进来喝口水已经是破例了。若是我师傅知道,轻则责骂,重则挨打,我可担待不起。”

    包世荣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轻轻放在桌上,说:“道长,你看这十两纹银,能否作为我们借宿的费用?你或许可以买双新鞋穿。”

    老道一见银子,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他颤抖着声音问:“这十两纹银,真的都给我吗?”

    “当然,全部给你。”包世荣肯定地回答。

    老道激动得连连道谢:“哎呀,真是多谢大善人!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们三位就住在我这屋里,虽然简陋,但请别嫌弃。你们只能在这屋里活动,不要出屋。明天一早,你们就离开,如何?”

    包世荣一听可以留下,心中大喜,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自有打算,于是点头答应道:“道长放心,我们一定遵守你的要求。”

    老道听后,便动手将自己住的屋子稍加收拾,让包世荣主仆三人住了下来。

    夜幕降临,老道却禁止他们三人点灯,使得屋内一片漆黑。他时不时地朝这边投来窥探的目光,耳朵也支棱着,似乎想偷听包世荣他们的对话。这种举动,无疑让人心生疑虑,包世荣不禁暗想:这庙宇定有蹊跷!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啪啪啪”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老道的声音紧张地响起:“别出声,我师父回来了!”他匆忙跑到包世荣他们屋前提醒,随后便一溜烟地跑去开门。

    包世荣主仆三人在屋内屏息静听,只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沉甸甸的声音,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老道的声音颤抖着回答:“什么也没干,我……我看家呢。”

    “有什么人来过吗?”那个粗鲁的声音继续追问。

    老道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咱这哪来的人呢?就算有人来,我也不敢收留啊。”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惊恐,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包世荣三人听得真切,心中更是疑惑重重。江帆和黄茂悄悄扒着窗户往外看,由于窗户纸年久失修,上面有些窟窿眼儿,他们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人提着一个大麻袋,晃晃悠悠地往后院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江帆和黄茂心中充满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然而包世荣却冷静地拦住了他们:“稳住,不要轻举妄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院中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好好把门关上,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哎,好的,师父。”是老道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过了一会儿,老道回到屋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

    包世荣趁机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你师父吗?”

    “是的,他就是这座庙的庙主。”老道回答得有些迟疑。

    江帆趁机插话道:“看来你师父对你可够严厉的啊!”

    老道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已经算是好的了,平日里他要是没耐心,不是骂我就是打我。你们看看我这身上,新伤盖旧伤的。”说着,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疤,一道道触目惊心。

    江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续问道:“方才你师父回来时好像带着个挺大的东西,那是什么?”

    老道闻言脸色一变,紧张地摆摆手:“别问别问。三位啊,我突然想起来,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别再待在这儿了,对你们对我都没有好处。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快走吧。”

    包世荣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离开?你收了我的十两纹银,答应我们在这儿过夜,怎么现在又要赶我们走呢?”

    “哎,我真是左右为难啊。”老道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将银子从腰身上拿出来,递给包世荣,“这样,银子我不要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江帆和黄茂脸色一沉,正色道:“道士,咱们直说吧。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老道一脸茫然:“谁啊?”

    江帆挺直了腰板,肃然道:“这位是朝廷派到大同府查案的按察使包世荣包大人!我们此行并非寻常游历,而是肩负重任。你若知道什么,最好如实相告,否则后果自负!”

    老道一听,双眼瞬间瞪得溜圆,惊恐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颤抖着声音求饶道:“小的冤枉啊,小的没犯过法,跟这事儿没关系!三位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包大人饶命啊!”

    包世荣皱了皱眉,语气威严地喝道:“深夜时分,休得喧哗,以免惊扰他人。你只需如实道来,我自然会从轻发落;但若有半句隐瞒,便是窝藏、包庇之罪,届时我必将严惩不贷!”

    老道连连点头,带着哭腔道:“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您。”

    他咽了口唾沫,开始缓缓叙述:“我自小便因家境贫寒,来到这座庙宇修行。原先的师父姓胡,是个仁慈之人,待我十分和善。然而,去年冬天,庙里突然来了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可怖之人,声称要找庙主。胡师父便在后院接见了他,谁知两人不知为何起了争执,还摔了不少东西。最终,只见那人从后院走出,我上前询问师父何在,他却冷冷地说师父已经不在人世,以后这庙由他做主,让我听命于他,否则便要我性命。”

    老道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因惧怕他的淫威,只能唯命是从,从此再也不敢提及胡师父。刚才回来的那人,便是他。”

    江帆插话问道:“那他姓甚名谁?你可知道?”

    老道摇了摇头,答道:“这我真的不知道。他太过可怕,我根本不敢多问一句。”

    “那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江帆追问。

    老道露出厌恶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尽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有时彻夜不归,有时便用麻袋装回个女子,寻欢作乐。对,今日,就刚才,他又带回了一个。”

    江帆闻言,心中大急,喝道:“快说,那女子现在何处?快带我们去救人!”

    老道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颤声道:“在后院的柴房里锁着,但钥匙在他手上。”

    江帆不再多言,一把拉起老道,疾步往后院走去。来到两间空房前,江帆一脚将门踹开,黄茂迅速点燃火折子,照亮屋内。只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被捆绑的年轻女子,口中塞着一团布,满脸惊恐之色。

    江帆和黄茂立刻上前,为女子松绑,终于将她从魔爪中救出。

    包世荣正色亮出自己的身份,沉声询问那女子:“你是何方人士,又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那女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磕头如捣蒜,泣不成声地回禀道:“民妇乃是大同人氏,今日原是与父母兄长一同出城探亲,却不料半路上遭遇了那恶徒。我父母兄长皆遭其毒手,无辜丧命,而我则被他掳掠至此,生不如死。”

    包世荣听罢,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安慰道:“你不必害怕,如今你已得救,待天明之后,我便派人送你回家。”

    女子连连点头,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滑落。

    包世荣转向老道,沉声道:“道士,你需妥善看护这位姑娘,确保她安全无虞。”说完,他又转向江帆和黄茂,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二位,接下来的行动,就全靠你们了!”

    江帆和黄茂抱拳应诺,随后手持利刃,径直向庙门走去。

    不一会儿,庙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江帆迅速打开门扉,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陌生人站在门外,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江帆见状,毫不犹豫地挥刀劈去。

    那歹人反应极为敏捷,见刀光一闪,便迅速闪身躲避。黄茂见江帆一击未中,立刻上前助战,三人顿时陷入一场激烈的搏斗之中。

    江帆和黄茂在打斗中仔细观察着那歹人的身形动作,心中不禁暗惊:此人的身手与王凤山家遇到的那个塞北一条龙颇为相似,看来他们这次真的找对了目标。

    二人于是使出浑身解数,与那歹人激战不休。然而,这歹人的功夫也极为高强,三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竟难分胜负。夜色中,庙门前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正在上演。

    正当三人与歹人激战正酣之际,山下突然火光冲天,一群人手持火把,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小庙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包大人的得力干将包兴!

    原来,包兴得知包大人与江黄二人乔装出巡,心中甚是不安,遂率领几名衙役换上便装,暗中跟随,确保包大人安危。三人进入庙宇后,包兴等人便分散埋伏在四周的密林之中,静候时机。

    当那恶徒扛着麻袋返回庙宇时,包兴便觉事态严重,立即命手下下山前往府衙,向罗致远大人禀报情况。罗大人闻讯后,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调集四十余名精兵,火速赶往山中增援。

    就在江黄二人与那歹人激战正酣之际,罗大人的援军赶到,如及时雨般解了他们的围困。众人齐心协力,终将那恶徒制服,抓捕归案。一审之下,果然证实那歹人便是恶名昭彰的塞北一条龙!

    塞北一条龙,真名廖二,原籍塞北沙堰岭。此人因在故乡得罪江湖上的诸多豪杰,不得不逃窜至大同府,以作案为生。他双手沾满鲜血,所犯下的命案竟达百余起,其行径之残忍,令人发指。

    包世荣大人翻阅着上任途中收到的状纸,一桩桩一件件地与廖二对质,竟发现每一起案件都与他有关,其罪行罄竹难书。

    包大人厉声质问道:“你为何在杀害无辜之后,还要带走他们的头颅?”

    廖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在我们沙堰岭,有个荒诞不经的说法,说是若能集齐男女各五十颗脑袋,便能增寿十年。而将这些脑袋中的血混合在一起,饮下后更是能延年益寿。可惜我尚未集齐,便被你们擒获。”

    包大人听罢,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此人千刀万剐。为了一个荒诞的迷信说法,竟不惜残害百余条无辜性命,此人简直禽兽不如!

    “那些人头现在何处?”包大人厉声问道。

    廖二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庙后的山坡,“就在那棵大松树下面。”

    包大人立刻派人前往后山挖掘,不一会儿便有衙役回禀,果然如廖二所言,那些无辜者的头颅被整齐地摆放在松树之下,那场面惨不忍睹,令人痛心疾首。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凶犯廖二被缉拿归案。包大人上报朝廷后,判处塞北一条龙凌迟处死,以告慰那些无辜死者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