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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张大哥眼疾手快,一伸手给蒋所拉了一把,不然再往前一步,正好拍在脸上。

    蒋所挺好脾气的人,也有点要破防。

    哪个石头缝里钻出来的,一点事儿都不懂。

    于是脸色沉了下来,盯着想要进门的小伙子。

    只见来人二十来岁,进了病房楼还戴了副蛤蟆墨镜,穿着牛仔裤、半袖白衬衫跟锃亮小皮鞋,黄色的富城头配着脸上连片的青春美丽痘,平添了三分流里流气,。

    夹个皮包,探头探脑的往病房一瞅。

    压根儿没在管自己刚刚是不是撞到人的事儿。

    一眼看到了张大哥,顿时咧嘴一笑,摘下墨镜伸手打招呼:“张哥,你好呀,你看看你,嫂子生病都不说一声,害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好几天。”

    说完之后,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鲁莽,对着蒋所随意的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大爷,我找我哥有点事儿。”

    蒋所听着不对劲儿,回头使了个眼色给王志强,没搭理这个黄毛,直接走了。

    黄毛见没回应,嘴里嘟囔了句:“嗨,这大爷气性还挺大,都不怕上厕所尿黄。”

    刚走出去没两步的蒋所,听到这句话后脚下一个踉跄。

    看来还是得听下赵建设的提议,找时间染染头,这都让人叫大爷了,平白多了十多岁。

    王志强消停躺下来,竖着耳朵听。

    黄毛看看罗晓倩两口子,一点儿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察觉到清场是不太可能。

    于是毫不见外的拿起个苹果啃了一口。

    对着从他出现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张大哥两口子,开门见山道:“张哥,你可是不够地道吧,借钱到期不还就算了,你还失联。

    害我蹲你家门口两三天,要不是有邻居好心,我还找不到你的下落。

    看嫂子这样,你是不是还得借钱?这要是再借,那就得拿咱家房子抵了。”

    这话听着就冒火,老实人都忍不了。

    张大哥愤然:“我这两天在医院陪护,压根儿就没回家,再说你那利息也太高了。”

    黄毛变脸了:“借的时候白纸黑字的写着呢,你可不是不识字,上面签字按手印都有。

    这会儿怎么着?不认账了?

    今天是我来了,咱们好声好气的商量,下回要不是我来,你且得遭点罪!”

    话外的威胁之意,连罗晓倩都听出来了。

    王志强下意识的睁开了眼,两口子对视一眼,这跳楼的说法,保不齐还可能是真的。

    张大哥一听这话,刚鼓起来的勇气又没了,不熟练的挤出来点笑陪着解释:“我不是那种欠债不还的,肯定还,不过你这边也宽限两天,我保证,媳妇一出院,砸锅卖铁也给还上。”

    黄毛看出了张大哥的心虚,此消彼长,就更气壮了:“不行,你这都逾期两天了。

    不是,老张,你不是准备从医院直接跑吧?”

    说完还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下张大哥两口子。

    有钱张大哥,没钱的是老张。

    黄毛不愧是催款的急先锋,要账的霹雳火。

    张大哥百般解释,终于把黄毛暂时送走了。

    俗话说贼不走空,不知道要账的有没有这种规矩,黄毛走的时候,顺手拿了个苹果。

    跟老张交代:“我明儿还来啊!”

    黄毛一走,张大哥坐在椅子上抱头,头都快低到膝盖了。

    王志强唤了声张大哥,只见他迷茫的抬起了头,眼圈有点微微红。

    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全写他脸上了。

    王志强细细开解,引着老张大哥说了隐情。走到借高利贷的这一步,不外乎生病、赌博、炒股之流,这个老张,基本全占了。

    反正刚刚的一番威逼全被王志强看到了眼里,估计也是破罐破摔了。

    握着媳妇的手,低声说起来了借钱的原因。

    家里本来也不至于过到这个地步。

    房子有,自己有固定工作,媳妇也在私企上班,平淡夫妻消停度日挺好。

    可去年年根儿,小舅子炒股血本无归,从证券大楼七楼一跃而下,丢下了双亲跟一个五六岁的儿子,自己俩眼一闭省心了。

    没几天,今年开春,小舅子的媳妇在娘家妈的开导下,准备带着儿子再寻一家,主要是还留在亡夫家,老是有人来要账。

    虽说人死了,可要着要不着的,总得试试。

    想着就是不再婚,带孩子出去单过也能换个环境。

    短短半年的时间,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都不爱说话了。

    可老丈人两口子不同意,死活要把孩子留下来。

    老两口高估了自己的精力,七十多的人了,带个六七岁的孩子,把自己累住院了之后,这孩子就成了老张家的编外成员了。

    养个孩子倒是不费劲,可老两口棺材本都给儿子了,住院哪来的钱呢。

    于是老张给家底填上,算是看完了病。

    按下去葫芦浮起来瓢,老丈人家暂时安静了。

    自己家又出了事儿,亲弟弟赌博,房子都卖了的那种。

    报警都不知道说啥。

    为了老丈人能掏家底,又养着小舅子的儿子。总不能对着亲弟弟见死不救。

    眼看着但凡嘴里说个不字,爹妈就要腿一弯跪那。

    王大姐更不可能拒绝,说到底,是自己娘家负累在前。

    这回不止是动老底了,连亲儿子的存钱罐都动用了。

    上次这么狼狈,还是单位分房子的时候。

    可是没用,借完了亲戚朋友,最后还是少一万块钱。

    黄毛就是那个时候雪中送炭的。

    王志强听到这里就悟了,保不齐,赌场老板跟放高利贷的是一个幕后BOSS。

    至于之前脑补的什么王大姐住院生病看不起之类的,倒是个乌龙。

    压力太大,病倒了,因为心理性的反胃好几天吃不进去饭,输点儿液给补充下营养。

    王志强插嘴问了句:“要是这次还清了,你弟弟再赌呢?”

    张大哥苦笑:“我准备把家里房子卖了,带着俩孩子跟老婆一起去上海去工作,赌博就是个无底洞。

    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他根本改不了,这次的教训能好上半年就不错了。”

    “去上海干啥呢?”王志强疑惑道。

    张大哥被被这句话问的拾回了几分自信:“以前的领导给介绍的工作,去一家私企,我是高级焊工,从厂里出来,找个高工资的活计不难。”

    言语中尽显往昔大厂师傅辉煌时期的自得。